飞升(第10/24页)

“哦,原来如此,”淮南王点点头道,“那老臣就放心了。陛下,上回您向臣垂询之事,可还记得吗?”

冯太平一皱眉。没有一处旧伤绽裂,奇怪,那血渍是怎么回事?

淮南王道:“陛下问臣,黄帝飞升之事,可有何佐证?老臣回去后仔细想了想,现在终于可以回复陛下了。臣以为,三皇五帝的传承,即是明证。三皇者,伏羲氏、神农氏、女娲氏,出自不同氏族,互不统属,而自黄帝以下,五帝皆出一脉,颛顼、帝喾、唐尧、虞舜皆是黄帝子孙。陛下请想,上古并无宗法制度,所谓禅让,皆凭民望。是什么力量使当时的民众不约而同选择同一个氏族的人为首领呢?如果黄帝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升,那便很容易解释了——正是白日飞升的惊人之举,让当时的民众对轩辕氏产生了巨大的敬意,以至惠及黄帝子孙,在没有任何强迫的力量下,自愿世世代代推举他们为帝……”

“啊!”冯太平惊呼一声。

张汤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目中怒意隐现。

淮南王微笑道:“陛下,臣的回答可能令陛下满意?”

满意?简直太满意了!他不但睡了皇帝的女人,而且那女人还是……

“嗯……很好……”冯太平昏昏沉沉地道,“咳,皇叔,那个,那个黄帝,有没有妻子?”

淮南王道:“自然有。黄帝正妻嫘祖,有子二十五人,得姓十二。陛下何故有此问?”

冯太平道:“嗯……人最亲近的无非妻、子,你说黄帝会飞升,怎么不带他的妻子一起上去?”

淮南王一怔,道:“这……陛下所言甚是,臣虑不及此。或者黄帝妻子皆非修道之人,以致无福与共吧。不过飞升之事,当非杜撰,否则,桥山陵何故徒以衣冠下葬呢?难道说黄帝一生功业赫赫,最终竟落得尸骨无存吗?”

管他尸骨存不存,我反正肯定是性命无存了。冯太平心想,口中道:“哦,谢皇叔赐教。”一抬眼间,瞥见张汤的表情,冯太平打了个寒战。

隔着帷帐,淮南王也注意到了那一下战栗,关心地道:“陛下,还是让臣的从人为陛下诊个脉吧。臣这次带来的这位门客,祖上颇精医道,或可有助益于陛下。”

冯太平看了眼那淮南王的随从,道:“好,那就多谢皇叔了。”说罢将手伸出帷帐。

淮南王的随从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冠进贤冠,着一袭白袍,颈间系一领青缣,相貌清秀,举止沉稳,只是眼中幽深清冷,全无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冯太平透过帷帐看着这人,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白衣青年走近帷帐,行礼过后,跪坐于旁,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冯太平脉上。

冯太平把目光转到白衣青年的手上。

“恭喜陛下,”片刻后,白衣青年收回手指,道,“圣体不日即可痊愈。”

淮南王和他的随从走了。

张汤注视着帷帐,道:“安世,给我拿根马鞭进来。”

张安世道:“是。”

“喂、喂,你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冯太平的脸变色了,“这次你真的是冤枉我了。这个淮南王有问题!陛下很可能在他手上!”

张安世走了进来,将一支马鞭交到张汤手里,同情地看了冯太平一眼。

“出去,把门关上。”张汤将马鞭卷在手里,向冯太平走去,道,“我说的话你都当放屁是不是?”

冯太平见势不妙,抱着头一边退一边道:“别……等等,你……你敢打我就喊了……”

张汤冷笑道:“别逼我把你嘴堵上!”

冯太平绕着一根柱子躲着道:“廷尉、廷尉,你先听我说完,淮南王真的有问题!你去查那个门客——他是钳徒!”

张汤心中一动,道:“你怎么知道?”

冯太平道:“天还没冷到这种程度,他脖子里围那玩意儿干什么?我在民间和一些刑徒混过,做过钳徒的人,颈项会被铁钳磨伤。那些后来混得好的,为了掩盖旧伤,常常这样一年四季围个累赘。他的手也怪,又冷又硬,像死尸一样,会不会是哪个墓里出来的妖物?还有……还有……”

张汤道:“还有什么?”

冯太平道:“还有,你自己说的,谁来探视,谁就有嫌疑。”

张汤道道:“那为什么不是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