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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了会儿,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于是就开着车子继续上路。开着开着,他握着方向盘睡了过去,结果撞进了一堆灌木丛里。

天快黑了,今天就开这么远吧。他不想打着灯光开夜车,那样太显眼了,而且还费电。他吃掉了花生米,还喝了几小口水。

马特从后备箱里拖出一条油腻的毯子裹在身上,翻来覆去动了两下,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睡一觉。天色暗了下来,车顶上映出了一片星光。夜空中满是星星,亮得简直不自然。树林里窸窸窣窣地响着,大概是动物吧。他锁上车门,把枪放在手边。

清晨时分,他在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中醒来。有几头鹿正在附近吃草,其中有些还很幼小。马特打开车门,两头成年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跳一跳地逃进了树林。

小解之后,他听见了水在岩石上潺潺流动的声响。他拔下车钥匙,带着手枪和水瓶前去打探,刚走到路边就发现了一眼泉水。他接了满满一瓶,喝了几口,然后把瓶子重新灌满。这水的口感相当甘冽,不过如果有污染的话……反正他也别无选择。

回到出租车上时,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正在被人监视。

“有人吗?”——没有动静。他钻进车里继续上路。

又开了几英里,森林开始变得有规律的稀疏:最大的树木都屹立着,但直径一尺上下的都在齐腰高的地方被斩断了。想必是砍下来生火了,或者造房子。

他继续朝着波士顿的方向行驶,两侧的密林越退越远,最后干脆消失了,路边只剩下丛生的杂草和几棵又大又老的树木。

油表显示车子还能再走21英里时,他来到了一片像是农场的地方——至少也是片耕地,一条破烂的岔路将它和大路相连,路口竖着块牌子,牌子的左右两边刷着“禁止入内”,中间画着把风格强烈的突击步枪。于是他沿着大路继续向前开。

沿途又经过了五六个这样的岔路口,全都竖着一样的标牌。看到这些,他稍微宽了宽心——至少还存在有组织的社区,雇得起刷牌子的油漆工。

可能,也雇得起造枪的人吧。

又开了一英里,前方出现了一个收费站。这时已经能看见废弃的高速公路,左右八个车道,只有中间的两条可以行车。几个收费站前面都堵着砖瓦和灌木,只有一个周围是干净的。

他看了眼手表:7点01分。不知道这儿用不用夏令时。他把手枪插进腰带,但转念一想,觉得还是应该藏得好点,于是又把枪塞到了屁股和椅背之间——常人看不见,随手够得着。

他渐渐驶近,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从收费站里走了出来,站到了路中央,他的肩上挂着件武器。马特又往前开了几米,他解下武器,枪口向上斜放胸前。那是把古老的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

他的身边块标牌,一看就是生手刷的:

前万波土顿/收弗一米元

马特伸手在口袋里掏出一枚两美元的硬币。穿制服的男人接过硬币,翻来覆去看了看:“是旧钱嘛,那辆旧车怎么还能开?”

“找了些燃料电池,得再充充电。”

“哈,是吗?”男人把硬币放进口袋。他的脖子上吊了根绳子,上面系了个钱包。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夹在他的手肘和身体之间,显得相当别扭,他点了四个两毛五的硬币递给马特。硬币亮闪闪的,像铝制垫圈,一面布满了小号文字,“25”和“波士顿”交替出现;另一面有个半圆,里面印着“我们信上帝”,下面还有“基督救世”几个字,中间框着个微笑的耶稣,头戴血淋淋的荆棘王冠。这几枚闪亮的硬币上没有年份,但年代不会很久,图案和文字都是喷印而非压刻的。

守卫放松下来,把枪重新挂上了肩膀。马特强忍住一声释然的叹息。

“要去波士顿?”守卫问道。

“是剑桥,MIT。”

守卫点了点头:“那儿的人或许能帮你充电,他们有时候会来点真的魔法。”

“没错,谢谢。”马特驾着出租车缓缓向前开动,守卫又低头看起了书。那是本圣经,密密麻麻地插满了书签。

对一个不信神、不作礼拜的犹太人而言,前方将是一个有趣的世界。他还记得念三年级时央求父母让自己和朋友们一起参加卫理公会夏令营的情景。这在当时成为了家中的笑谈:瞧瞧,我们的小男生加入了卫理公会呢。可现在回想起来并不好笑。

收费站的那个男人可能代表不了现代人,但硬币上的图案可真不是个好兆头。

他沿着州际公路往南行使,路面依旧坑坑洼洼,但植物比刚才少了。和公路平行的磁浮轨道上筑着鸟巢。这条路在他搬来波士顿时就是条绿色通道:地面是州际公路,空中是磁浮轨道,轨道下方是平整的绿地,一条供自行车和行人漫步的小径穿过精心养护的植被走廊,连通了波士顿和洛威尔。可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崎岖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