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山之战十年后 8(第6/8页)

现在“纵横二号”接收到了思想声和爪族语的咯咯-嘶嘶声。

又过了片刻,影像和同步后的声音开始播放,同时主窗口下方出现了“纵横二号”尽最大努力推测出的译文。

剜刀-泰娜瑟克特:

我(不着急/很好奇),(小家伙/小家伙们)。

你为什么想要和我见面?

阿姆迪勒拉尼法尼:

我(?)很伤心。我(?)(?)害怕。我(?)什么(?)(?)

拉芙娜把这段影像重放了好几遍。只要将自己的了解和“纵横二号”的推测结合起来,她通常能解读爪族语。阿姆迪的最后那句话很明显是:“我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现在,阿姆迪换回了萨姆诺什克语:“我们能用人类语言说话吗,泰娜瑟克特先生?它是我最喜欢的语言。我的问题用爪族语很难表达清楚。”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小伙子。就用萨姆诺什克语吧。”剜刀的人类嗓音一如平常地充满热情,是那种聪明的虐待狂特有的语气。

阿姆迪肯定听出剜刀语气中的嘲讽了吧?毕竟那个八体是从剜刀政权尚未结束之前就熟悉剜刀-泰娜瑟克特其人的。不过此时,他的八个组件挤成一团,向前挪动了几厘米,腹部几乎贴着地面,“我好害怕。好多事都让我伤心。要是没这么多的话,也许我还应付得过来,不会变成这么个自哀自怜的傻瓜。”

剜刀-泰娜瑟克特轻笑出声,“啊。可怜的阿姆迪勒拉尼法尼。那是因为你天赋异禀。普通人要面对许许多多的惨事,而痛苦几乎不会增长。他们感受不到额外的负担。但你却在承受苦难方面胜过常人。虽然如此”

诊断窗口显示有严重的延迟问题。剜刀体表的一部分发送装置恐怕被夜晚出没的发光虫带走了,或许这些虫子会随着夜晚空气的变冷而逐渐减少。几秒钟过去了。“纵横二号”的译文质量没有改善迹象。最后,屏幕上出现一面红色小旗,表示已接收的数据量无法继续维持画面清晰。唉。拉芙娜提高了不稳定性的可接收等级,挥手示意程序继续。有时,这套监控系统会让她想起那些科技时代之前的童话故事:她是个弯腰看着水晶球的女巫,正尽她所能去根据不可靠的征兆来占卜真相。

片刻之后,“纵横二号”给出了它认为最合理的推测。影像倒回了一两秒,然后重新开始。剜刀在说:“虽然如此,我的孩子,你究竟为何烦恼?”

阿姆迪凑近了些,“你创造了铁先生,而铁先生创造了我。”

一阵轻柔的笑声,“这是当然。我创造了铁先生,而且主要取自我自己的组件。可铁先生却是用他通过购买、偷窃和谋杀得来的天才组件——来自整个大陆的天才们——的新生幼崽组合成的你。你是爪族中的奇人,每个组件都是幼崽,每个组件都同时诞生。就像个两腿人。”

“是啊,就像人类。”在“纵横二号”的影像上,阿姆迪眼眶含泪,“现在也要像人类那样死去,虽然人类不会在童年时就开始衰老。”

“啊。”剜刀说。拉芙娜注意到那个耳朵尖是白色的组件让独轮车前倾,然后把脖子伸向阿姆迪。哇哦。相互重叠的思想声之响亮,应该足以让两个组合都头晕脑涨。不过剜刀的声音——千万别忘记,这是监控程序表现出来的——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我们以前不是谈过这个吗?衰老确实很悲惨,但你的组件才刚刚十四岁。难熬的日子至少还在二十年以后呢,等我的远大计划最终——”

阿姆迪的插嘴有些跑题了:“我爱戴过铁先生。当然,那时我不知道他是个怪物。”

剜刀耸耸肩,“我创造出的他就是这样的。恐怕这是我的错。”

“我知道。可你已经补救过了!”阿姆迪犹豫着,话声越来越小,“现在还有杰弗里的问题。你……”

拉芙娜抬起头来。杰弗里怎么了?可阿姆迪没有继续说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剜刀说:“对,我是尽我所能去弥补了。你现在又有什么新烦恼?”

阿姆迪发出人类的哭泣声,就像一个迷途的小孩,“我发现有两个我是大平原短命鬼。”

拉芙娜不得不思索了片刻。大平原短命鬼?那是个特别的种族。他们和大多数其他爪族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只是往往患有先天性心脏疾病。这些短命鬼的寿命很少能超过二十岁。

拉芙娜能看到,剜刀的脑袋在另外几个窗口里摆动起来,“你们俩都有胸口疼的毛病?”

“对。视力也有问题。”

“噢天,”剜刀说,“短命鬼。这可是个大麻烦。我会去查查——”声音颤抖起来,或许是“纵横二号”遭遇了非常严重的信号障碍,“我会去查查铁先生的记录,不过我担心你说得或许没错。这种交易在狗舍管理员之间很出名——大平原短命鬼通常都拥有出众的几何学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