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山之战十年后 8(第7/8页)

阿姆迪勒拉尼法尼在颤抖,“如果那两个我死掉——我就不再是我了。”

“每个组合都要面对这种事,我的孩子。除非我们同时被杀,否则生命就总是充满了改变。”

“或许对你来说是这样,对普通组合是这样!可我的组件是一起诞生的,之前的我根本不存在。铁先生是经过特意安排才组合出我来的。如果我失去两个组件,哪怕失去一个,我也会——”

“木女王的狗舍管理员会给你找到合适的组件的。或者你自己会发现,六个组件对你的头脑来说很合适。”剜刀的语气明显带着同情,但不知怎的,与此同时却也带有轻蔑——和他平时的风格相当一致。

“不,千万不要!不管我失去八个之中的哪一个,我都会像没有拱顶石的拱顶那样倾塌。我恳求你,泰娜瑟克特先生。你创造了铁先生。你创造了灾难研究组。你让杰弗里背叛了所有人。你创造出了这么多怪物,难道就不能带来些善意的奇迹吗?”

拉芙娜目瞪口呆地看着,没有暂停影像,也没有看向记录窗口。如今这幕场景已经彻底超出了合理性的范畴,却几乎没有停顿地继续下去。阿姆迪不再说话了,只有人类的哭泣声传来。那·个八体以卑微而绝望的姿势瘫倒在地。重组过的剜刀也没再说什么,但“纵横二号”上显示的画面却令人震惊:剜刀-泰娜瑟克特的五个组件全都凑近了阿姆迪,那两个属于原本的剜刀的组件推着白耳朵尖和它的独轮车向前;其中几个距离阿姆迪最近的组件还不到一米。这点是最令人不敢相信的。剜刀-泰娜瑟克特以其挑剔与冷淡而臭名昭著。对正常的爪族而言,如果相互友好,通常会派出一两个组件来到彼此之间,进行短暂的思想声交换,就像是人类的社交性拥抱或者轻轻一吻。剜刀-泰娜瑟克特从来没有这么不拘礼节过。他永远都坐在桌子的另一头,或藏身于最高大的屏障之后。

在这段奇异程度仍在不断增长的影像中,白耳朵尖探出爪子,搂过阿姆迪的两个组件,让他们靠在它的脖颈上。另外几个组件也几乎靠得一样近。在一个天真的人类看来,这就跟一群动物互相安抚差不多。而在爪族组合之间,这却代表了极度的亲密。

它跟事实之间就算有任何相似之处,肯定也只是巧合!拉芙娜愤愤地关闭了所有的窗口。

拉芙娜静坐良久,注视着书房里温暖的黑暗。她把分析功能设置得太过头了。“纵横二号”愚蠢地想要将那些几乎完全是噪音的内容给出合理的解释。然而……通常来说,程序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出某些特有的名词。她知道自己只能一遍遍地回放那一幕,尝试将信号杂音引起的软件故障与潜在的真相区分开来。或许她可以从外在的事实开始——比方说“杰弗里不是叛徒”这个事实。

她开始回顾数据,只是现在,她不再去看那段谎话连篇的录像。她浏览起监控程序的记录来。正如她所推测的,今晚的信号状况烂到家了。但从前也有过信号糟糕的情况,而她依然得到了合乎情理的结果。她挥手拂开网络状况记录,开始浏览程序的分析报告。几张概率树形图显示出程序考虑到的不同选项,以及这些选项与其他选项之间的关联。拉芙娜刚才所看的那段连贯影像仅仅是通过这座猜测之丛林所得出的最可能的解译而已。举例来说,阿姆迪几乎断言说灾难研究组的幕后有黑手。她找到相应的节点,然后展开:理由和可能性随之出现。没错,程序之所以认定剜刀是幕后黑手,只是因为语境和阿姆迪的态度。还有,阿姆迪多半是说“某个人”背叛了“某样东西”——但分析软件却从长长的嫌疑列表中选出了那几个特定的名词。

令人惊讶之处在于,杰弗里居然榜上有名,更不用说是位列第一了。程序究竟出于怎样的逻辑把他放在列表上?她以前所未有的细致审视着程序给出的理由。正如她所猜测的,那些“为什么我选择了‘这个’而不是‘那个’”的理由只会引出越来越多的理由。她恐怕得花上好几个世纪的时间去研究——然后一无所获。

拉芙娜靠向椅背,左右摇晃脑袋,试图放松颈部肌肉。我漏了什么吗?当然了,也许整个程序都坏了。“纵横二号”的应急自动化系统是特别设计成可以在爬行界运行的,但监控程序算是纯粹的飞跃界软件,也不在飞船的可用设备清单上。或许它在这儿就是没法正常使用。

不过如果真的发生什么重大故障,不是应该会有警报吗?拉芙娜漫不经心地看着程序的错误日志。高优先级的信息和她猜想的一样,都是“数据量不足,处理中”之类的废话。她转到低优先级建议信息。果不其然。仅就今晚的这次会面,就有实打实的数十百亿条信息。她以几种不同的方式将其分类,然后花了点时间去浏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