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刑犯案件终昭雪 杜万清直面大救赎(第11/12页)

先回蓟原???

回蓟原容易,非常容易,但是,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她又能从蓟原顺利地离开吗?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刁富贵等于把郝国光和黄小娜的所有路,全部给堵死了。真是报应啊。当初,为了介入蓟原酒业的竞拍,她和郝国光处心积虑地撵走刁富贵,蓟原酒业是搞到手了,但尚未出手呢,却又被莽撞无知、胆大妄为的刁富贵搅了局,刁富贵这么一折腾,即使想出手,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黄小娜考虑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回蓟原显然不是一个特别理智的做法。女人的天性告诉她,刁富贵这次等于引爆了一颗定时炸弹,郝国光即使再有天大的能耐,也未必就能包得住火!

真是可惜了蓟原酒业,只需要再迟个把月,蓟原酒业的一应交接事宜,就都全部办妥了,到那时候,愿走愿留,还不是由着郝国光和黄小娜两个人的性子来?真是可惜了。

黄小娜决定先行离开。她本想告诉郝国光一声,想想又算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一个人,保护自己最有效的方式,莫过于淡出公众的视野,暂时从这个世界上“蒸发”……黄小娜早有准备,她把车开进郊外的一家修理厂,半个小时后,白颜色的奔驰变成了黑颜色的奔驰,蓟原县的牌照换成了上海市的牌照,黄小娜则由一位年轻漂亮的美丽女人,猛然间变成了一位老态龙钟、步履迟缓的老年妇女。

这位老年妇女,颤巍巍地拉开车门,上了车,猛踩一脚油门,朝广州的方向疾速驶去。

书记杜万清驱车去市上。他怀里抱的,是李明桥和沈小初交给他的一大叠证据材料。他要去见市委书记何培基同志,然后再去市纪委自首。事情是该有个了断的时候了。杜万清不怕,一点也不怕。只是他的内心深处在滴血……这帮人,真是丧尽天良,竟然连一个七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他承认,是自己一错再错,最终酿成今天这种非常被动的局面。

书记杜万清的内心早就积聚了一股阴火,这股阴火从李明桥落选的那天起,就开始悄悄凝聚,愤怒、负疚、羞愧、悔恨,如同打翻了一只杂色纷呈的五味瓶,各种各样的感觉齐涌心头。好长时间以来,杜万清的这股阴火,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喷发口。

那天,李明桥打来电话,说要带公安局副局长沈小初过来汇报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杜万清就知道,纸终于到了包不住火的时候。

沈小初一直在暗中调查,查八年前看守所的犯人,查野人沟煤矿,杜万清不是不知道,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毕竟是县委书记,蓟原县的一把手,还没有迂腐无能到连手底下干部的动向都把握不清楚的地步。杜万清曾经产生过阻止的念头,甚至一度动过把沈小初调离公安局的想法,但最终,他又忍住了。

天底下没有可以永远保守的秘密,该水落石出的,终究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杜万清早就做好了准备,只不过这一天的到来,整整向后推迟了八年,推迟了两千九百多个日日夜夜。

八年前,杜万清还是蓟原县的县长。那时候年轻,把头顶上的官帽子和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知道惹不起煤炭局长郝国光他们,就尽量不招惹他们。后来,政法委书记年长富、煤炭局长郝国光伙同张得贵、黎长钧、周伯明几个在牛头岭的野人沟开煤矿,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详情,却也知道个大概。杜万清想管,但管不了,只好继续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法。他想过了,天塌了自有大个顶着呢,前面横着个县委书记,人家都不搭理,他一个县长得罪那人干啥?不管归不管,但心里终归不踏实,杜万清暗地里安排人盯着野人沟——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不出大的事故,彼此双方都会相安无事。

后来就发现,年长富、郝国光、黎长钧这帮人,竟然胆大到把看守所的犯人运去野人沟挖煤。当时得到消息,杜万清吓了一大跳:这可是杀头的罪过!杜万清旁敲侧击地提点过郝国光和黎长钧,但这两个局长都不理这个茬,在人家眼里,他这个县长,就跟摆在书房里的花瓶差不多,顶多算一个家当,不顶实事。

八月份的一天,晚上,县政府接到市防汛办的紧急通知,说24小时之内衢阳市境内将会有强降雨,让各区县政府部门扎实做好防汛工作。杜万清连夜安排人手值班,河堤、河道、泥石流多发区等等,都安排了工作人员严防死守,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杜万清最不放心的,是牛头岭一带的矿点。虽然通知黄杨镇的干部通宵值班,但他的心里还是很不踏实。杜万清想来想去,叫了车,直奔牛头岭的野人沟,走到半路,又电话通知年长富、郝国光、黎长钧等人跟上来——老天爷可不会察言观色,灾难来临的时候,不过一刹那的工夫,哪会管你这个局长牛不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