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第20/41页)

朱怀镜下厨房做牛肉面时,香妹已起床为儿子倒水洗脸去了。儿子洗漱完了,自己去房里做作业。红烧牛肉面一会儿就做好了。等香妹吃完面条,脸早烫得发红,再也不生气了。朱怀镜今天表现特好,不让香妹再进厨房,一个人洗了碗,还倒水让香妹洗脸。两人洗漱完毕,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说话。香妹温柔地靠在朱怀镜怀里,抚摸着他,略带羞涩地说:“我今晚好想要。”朱怀镜也就搂起香妹,说:“我俩今晚好好做一次,争取满分。”香妹就说:“破电视没什么看的,我想休息了。”朱怀镜就过去交代儿子做了作业自己睡了,抱着香妹去了房间。

今晚,两人就像刚经历过一场鏖战的战士,整个身心都放松了,最需要爱的抚慰。配合是少有的和谐,香妹的情绪一次一次冲向高潮,如痴如醉。两人心情愉悦,说了好多话,直到夜深了,才沉沉睡去。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他们。香妹接了,递给朱怀镜,说是个男的找你。朱怀镜想是谁发疯了这么晚来电话。拿过电话一接,见是李明溪。心想果然是个疯子,口上却不好说。“明溪呀?什么大事?”朱怀镜问。

李明溪说:“怀镜,你赶快来一下。”

“现在几点了?天快亮了哩。”朱怀镜感觉眼睛特别涩。

李明溪声音有些发抖:“怀镜,我……我好害怕……”电话突然断了,传来嘟嘟声。联想起李明溪发抖的声音,这电话的嘟嘟声就显得很恐怖。朱怀镜放下电话,怔怔地望着香妹。香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张大眼睛望着他。朱怀镜说:“是李明溪,我得去一下。”香妹问:“什么事?”朱怀镜想了想,说:“事情也许没什么,也许是他疯病犯了。”“怎么?李明溪什么时候疯了?”香妹知道李明溪,可从来没听说他疯过。朱怀镜一边穿衣一边说:“疯还没疯,我想他离疯没多远了。他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让人看着可怕。有什么办法呢?他在荆都举目无亲,就我这一个朋友。”

朱怀镜看看手表,已是凌晨三点多了。他下楼去车库开了自己的车,直奔美院。这时街上车辆稀少,车开得快,三十分钟就到了。他飞快地爬上李明溪的宿舍楼,敲门喊道:“明溪,我是怀镜。明溪,我是怀镜。”一会儿,门开了,却没有开灯,里面黑洞洞地吓人。朱怀镜摸着门框边的开关,开了灯,只见屋子中央堆着一堆卷轴,却不见李明溪。“明溪!明溪!”朱怀镜叫了好几声,李明溪才从门后背慢慢拱了出来。他穿得单薄,双手抱肩,浑身发抖。

“出什么事了?”朱怀镜关上门,问。

李明溪没答话,指着地上的卷轴,说:“这些画,你拿去,替我保管。”

朱怀镜被弄得没头没脑,问:“为什么?好好的要把画让我保管?”

“我怕。”李明溪眼睛四处一睃,“老是有人想从窗子上爬进来。”

朱怀镜过去看了看窗子,说:“不可能呀!有贼的话他从门上进来不还方便些?窗子他怎么进来?”他想李明溪只怕是快疯了。他叫李明溪坐到床上去,披着被子。李明溪的眼睛要么躲躲闪闪,要么呆滞地望着某个地方不回神。不时说出一两句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话。朱怀镜拿不准这人到底怎么了。他陪着李明溪坐了好一会儿,快凌晨五点了,说了些安慰话,起身要走。李明溪突然非常可怜的样子,说:“把这些画带走吧。”朱怀镜想了想,只好依他的,答应代他保管这些画。他来回搂了三趟,才把地上所有的卷轴搬到车上。李明溪也不帮忙,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两眼傻乎乎地望着朱怀镜进进出出。

朱怀镜回来的路上,把车开得很慢,心情有些灰。李明溪也许是个天才,却真的是个疯子。他不了解这个世界,世界上也没有人了解他。自己作为李明溪的朋友,却从来没有进入过他的内心。这么久以来,不知李明溪成日里独自生活在怎样的精神世界里。也许,在他那个独特的世界,充满着凄风苦雨、掠地惊雷。李明溪的眼神总在朱怀镜面前晃来晃去,几乎让他发生错觉。那双眼睛那么迷茫无助,有时又那么恐怖怕人。朱怀镜想让自己别再去想那双眼睛,可那双眼睛就像充满着魔力,让他挥之不去。朱怀镜无可逃避地琢磨着那双眼睛,感觉那双眼睛就像两面神奇的魔镜,把这大千世界全都幻化成阴曹地府,狰狞可怖。

过后几天,朱怀镜常打李明溪的电话,总没有人接。他真担心李明溪出事了,可他白天工作忙,脱不了身,晚上又有应酬。直到星期六,朱怀镜才邀了玉琴一道去看望李明溪。他一个人甚至怕去那里了。两人赶到李明溪宿舍敲了半天门,不见有人回应。过会儿来了一位老师模样的男人,奇怪地问:“你们找谁?”听说是找李明溪,那人越发奇怪了,问:“你们是他什么人?他疯了,送进疯人院了,你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