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第15/41页)

李明溪接到朱怀镜的电话,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说:“是真的吗?”这话本来问得好笑,朱怀镜却笑不起来,说:“谁同你开这种玩笑?这样吧,你写副挽联吧,落我俩的名字。我再按荆都规矩买些礼品。我中午下了班再来接你。”

十点多钟,柳秘书长打电话来,请朱怀镜去一下。朱怀镜忙放下手头的事,去了柳秘书长办公室。柳秘书长起身同他握了手,很是热情。朱怀镜不知柳秘书长有何事交代,就笑着问:“秘书长,有什么重要指示?”柳秘书长笑了笑,不马上答话,过去掩了一下门,请朱怀镜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这才说:“今天没有指示,专门同你扯扯。怀镜,你的工作不错,各方面素质都很好,组织上是很满意的。我同皮市长经常说到你,皮市长也同意我的看法。办公厅最终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朱怀镜不知今天柳秘书长到底要说些什么,很想听他马上点题,别再山重水复了。可柳秘书长说了半天,说的都是对朱怀镜的评价,尽是些表扬的话。朱怀镜不能总听着这些话不吭声,这样显得太不谦虚了。可柳秘书长说起话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很难让人插上嘴。朱怀镜明知柳秘书长不抽烟,却给柳秘书长递烟。他便趁柳秘书长摇手说不抽不抽的空儿,谦虚了几句:“感谢柳秘书长的教育和栽培。我做的每一件工作,都是因为有领导支持,有领导撑腰。说句心里话,在您手下工作,是一件很愉快的事,累是累了些,但累得心情舒畅。有您这样的领导,是我们干部的福气。”

柳秘书长摆摆手,笑道:“哪里啊,是你自己工作出色。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只是知道理解人,关心人,肯用人。干部成熟了,就要重用,就要提拔。”

朱怀镜听出些味儿来了,却不敢相信事情会有这么快。便想,也许柳秘书长是想同他谈谈别人的提拔吧,便说:“是啊,柳秘书长在用干部上是很有口碑的。同志们都说您识才、惜才、爱才、重才。干部的成长在于培养啊。”

柳秘书长有了刚才这番烘云托月,这会儿就把文章结穴了,说:“怀镜,按说,你任正处级实职时间不长,应缓一步。但厅党组认为,像你这样有潜力的干部,不妨破格。我们考虑,给你压点担子,提你任个副厅级研究员。我已把党组的初步意见向皮市长汇报了,皮市长表示同意。”

朱怀镜胸口怦怦地跳了起来。运气这么好,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他知道自己的脸红了,却也不怎么窘。心想自己在柳秘书长面前,脸要红就红一回吧,反倒显得敦厚质朴。就像小孩在大人面前幼稚就幼稚一点吧,倒可爱些。柳秘书长说清了组织意图,就端起了茶杯,注视着朱怀镜。这个时候,柳秘书长把对话空隙主动留出来了。朱怀镜这就得马上表态了,便红着脸,语气却还平和,说:“感谢柳秘书长。我自知努力不够,还有很多不足,却让领导这么器重,真有些诚惶诚恐。”

柳秘书长说:“我这是先同你透个风,不算正式找你谈话。我们厅里用干部,这些年一直坚持走民主路线,先由干部推荐。这个你是知道的。”

这个程序朱怀镜当然知道。从科级干部中提处级干部,就先在相应处室全体干部中投票进行民意测验;从处级干部中提厅级干部,民意测验就在各处负责人中间进行。看上去够民主的,其实中间文章不少,大家心里都清楚。科级干部提处级,民意测验纯粹是走过场,领导不想提你,你哪怕有百分之百的支持率都枉然了。可从处级干部中提厅级,投票情况一般还是会认真对待。毕竟处级干部没有科级干部那么好对付。但不论提哪级干部,有关领导都会很有方法地透些风出去,甚至做些说服工作,让大家心里有个数,服从组织意图。朱怀镜对投票没有多大把握。他任正处级时间短了,这么快就提拔他,别人肯定有看法。朱怀镜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之后,又说:“柳秘书长,您做领导的了解我,但各处的负责人不一定都了解我。您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平时只是埋头工作,不太注意和外处室的同志联络。所以还得请柳秘书长做些工作才是,不然我估计我的票数肯定不会太多。”

柳秘书长点头说:“我会找同志们个别扯扯的。我说,你上了,你认为处里谁出任处长合适些?”

朱怀镜没想到柳秘书长会问这个问题。他琢磨着柳秘书长的表情,想猜出他的意图,却实在猜不出,便谨慎地说:“要是从内部产生的话,我个人意见,邓才刚同志比较合适。这个同志工作能力不错,事业心也还不错……”朱怀镜见柳秘书长眉头皱起来了,就换了口风,“这个同志要说不足,就是统筹协调能力可能差了些。布置他一项工作,他可以很出色地完成,但要他出个什么新点子,或者通盘考虑处里工作,就有些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