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以为你是谁(第13/14页)

高长河指指田立业:“是田秘书长唱得好,我看够专业水平!”

田立业得意了:“那我再为二位领导献上一首歌吧!《北国之春》——”

田立业尽情高歌时,高长河又不屈不挠地谈起了平轧厂,恳切地对姜超林说:“老班长,对平轧厂的问题,您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一下么?”

姜超林叹了口气说:“长河呀,我是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过的。你不想想,平轧厂问题不揭开,马万里、孙亚东那边你怎么应付?和我一样忍着受着顶着?让文春明也再忍着受着?再说,我也替你们想过了,现在情况和过去不太一样了,党的十五大以后,随着中央的大动作,国家部委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大的权了,谁想卡我们平阳一把也不是那么容易了。至于说涉及到省里个别领导,我的意见是:第一,尽量避免涉及;第二,真涉及了也不必怕,我们就是要总结一下教训嘛,并不是针对谁的。就是那个车祸死去的王副司长,我看也不要多指责。有过去那种不合理的体制,就必然有一大批不负责任的‘王副司长’。长河,你说是不是?”

高长河想了想,也不知是真想通了,还是故作姿态,终于点了点头,说:“老班长,你算是把啥都看清了!你说得不错,马万里副书记和孙亚东同志也都希望查清楚,今天我批评了孙亚东同志,孙亚东同志意见就很大,情绪也很大,没准还会找马万里副书记汇报,他这个人倔得很!”

姜超林意味深长地说:“所以,长河呀,平轧厂你是绕不过去的嘛!”

高长河平静地说:“那我就再好好考虑一下吧,也请老班长您帮我再想想。”

姜超林摆摆手:“算了,为了便于你的工作,我想找个地方躲一阵子,也休息一下。长河,咱们现在订个君子协议好不好?华波同志当市委书记时,我带十几万民工修过海堤、江堤,不敢说是水利专家,在民工中还有点威信。今年汛情来得早,又比较严重,所以,防汛这事我照管,除了抗洪防汛这种事,你最好别来找我。”

高长河直摇头:“老班长,你还真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姜超林说:“下了就是下了嘛,还垂帘听政呀!”

这时,田立业已把《北国之春》唱完了,走到桌旁坐下后,又不知轻重地插了句话:“老书记,人家高书记一口一个老班长叫着,你老班长就不经常查查铺,给高书记掖掖被角?就不怕高书记受凉感冒吗?”

姜超林狠狠瞪了田立业一眼:“田秀才,你这嘴怎么就管不住了?你看你这话说的,也太没规矩了吧?还有一点副秘书长的样子吗?当真想当待岗干部了!”

高长河表面上不像有气的样子,还笑了起来,说:“田秀才,请你放心——看,我也喊你田秀才了,我不会因为你在酒桌上说这种带刺的话让你下岗的,那也太小家子气了。是不是?可你也得给我记住了:咱们工作就是工作,你要真像老班长说的那样,上班不干正事,光写讥讽人的文章,那我这个市委书记可要公事公办。别说你是秀才,就是举人老爷我也不客气!”

这话虽是笑眯眯说的,田立业却听出了暗藏杀机的弦外之音。

田立业这才后悔起来,心想,这场酒恐怕是喝伤了,只怕酒宴一散,高长河就得给他加紧赶制三寸小鞋了。于是,接下来益发装疯卖傻,一会儿给老书记献首歌,一会儿给新书记献首歌,把个接风宴会变成了个独唱音乐会,吵得姜超林头都大了。姜超林让田立业过来喝酒。田立业便又把邪劲使到了酒桌上。一会儿敬老书记一杯,一会儿敬新书记一杯,一个人竟把大半瓶五粮液灌了下去,让高长河带着一脸的嘲弄直夸他海量,问他是不是想学学诗圣李白,来个“斗酒诗百篇”?田立业便气壮如牛说,“百篇”太少,要“斗酒诗千篇”。

回家后,田立业越想越觉得平阳市委是“换了人间”,自己和老书记姜超林的关系又人所共知,认定高长河无论如何是容不得自己的,于是,便在酒意矇眬之中连夜写了份请调报告,自愿要求调到市人大去,“为我国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和平阳地方立法工作做出新贡献”。

把笔一扔,田立业仍然气壮如牛,酒气熏天地对夫人焦娇大嚷大叫:“老婆,我告诉你,对这届平阳市委,我老田是不打算伺候了!当年李白醉草吓蛮书,今天我老田是醉打请调报告……”

夫人焦娇怕他的声音传到外面影响不好,上去揪他耳朵,叫他轻点声。

田立业又把焦娇假设成了高长河,叫得更起劲:“高长河同志,你不要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才能!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写过几篇空对空的文章么?当真来指导我们平阳干部群众了?试看今日之平阳竟是谁家之天下?要我老田说,它不一定就是你高长河的天下,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