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以为你是谁(第12/14页)

高长河想了想,对田立业说:“田秘书长,这我可要批评你了!胡早秋鬼精鬼精的,你怎么不鬼精鬼精呀?你是平阳市委副秘书长嘛,咋不让记者们顺便也看看我们平阳呀?看看老书记领导九百万人民干出来的这番大事业呀?平阳可不只有一个镜湖嘛,可看的地方很多嘛!像滨海市呀,烈山县呀,搞得都不错嘛!哦,对了,烈山有个叫赵成全的县长,那是昏倒在省城谈项目的会场上的,得了绝症还坚持工作,事迹很感人哩,最近省报上还登了他的事迹!”

田立业马上说:“好,好,高书记,既然你有这个指示,我就执行,叫胡早秋他们停下来,就搞个‘首都记者看平阳’的活动!”

高长河说:“也不能让人家停下来,咱别搞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一套,还要尊重人家的发明权,咱们就搭个顺风车,明天我先和市委宣传部打个招呼。来,还是喝酒,田秘书长,这杯酒我是敬你的,为你看了我那么多文章!顺便说一下,你的文章我也要看,还要看看新华社那位女记者的文章,这话我已经和文市长说过了。”

田立业敏感地问:“高书记,这就是说,记者的文章你要审?”

高长河点点头,看了看姜超林:“和老班长一起审。”

姜超林手一摆:“长河,我就不审了,事实摆在那里,记者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嘛,你们写文章的秀才们不是有一句话吗?‘文责自负’,我看很好嘛!”

高长河摇摇头:“老班长,不瞒你说,我不太同意发表这篇文章。上午我就说过,孙亚东同志在对待平轧厂的问题上不太冷静,有些感情用事,而您老班长则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您说得很对,平轧厂问题太复杂,涉及面太广,根据几次调查的情况看,困难局面也并不是哪个人的个人腐败行为造成的,而是因为投资主体不明,责任不清,由于计划经济的旧体制造成的。这个观点,我今天也对来群访的工人同志们说了。现在我还想说的就是:老班长,你们老同志在二十年改革实践中摸索出的丰富经验,是我们新同志的宝贵财富。”

姜超林笑道:“长河,你别捧我了,我们这二十年有了些经验,可教训也不少呀!平轧厂就是个很大的教训嘛!你们这些跨世纪干部在继承财富的同时,也应该正视这种教训!所以,我意见就是:支持那位新华社记者把文章发出来。”

高长河笑了:“老班长,您能不能和我说点实话?”

姜超林也笑:“长河啊,你怀疑我刚才说的是假话呀?”

高长河喝了口酒,摇摇头:“老班长,您是不是觉得自己退下来了,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看着我们在省里、在北京四处出洋相?为孙亚东同志的不冷静,您就赌这么大的气?”

姜超林笑得坦荡:“长河,说真的,开始呀,我是有些气,还不但是气孙亚东同志,也气马万里同志,觉得他们连我们的忍辱负重都不允许,实在是有点欺负人了。可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怪不得他们,他们也是好心,也是负责任嘛!换一个角度,如果我是他们也要问:这十二个亿怎么就扔到水里去了?六十七万三千元怎么就送出去了——田立业,有关这方面的情况,你一定要好好向高书记汇报!”

田立业点了点头:“好,我听高书记安排。”

高长河根本不安排,看都不着田立业,只看着姜超林:“老班长,我们还是先喝酒吧!我岳父可是和我说过,说您酒量不小哩,你们过去常在一起喝两盅吧?好像就在我现在住的小红楼上,是不是呀?”

姜超林抿了口酒:“这倒不假,有时候谈工作谈晚了,就着花生米就喝两口,那时可没有五粮液哟,就是八角五分钱一斤的散酒。有一次喝多了,就在梁老的客厅里打地铺睡着了。现在老了,不行了,今天不是因为给你接风,我是一杯白酒不喝。来,长河,我用梁老的酒敬梁老一杯,你替他干了,好不好?”

高长河点点头,把酒干了,提议说:“田秘书长,我们给老班长献首歌吧?”

姜超林大感意外,怔了一下,说:“长河,你还这么多才多艺呀?”

田立业不知是讥讽姜超林,还是讥讽高长河,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姜超林一眼,说:“老书记,您以为大家都像你,只会工作,不会生活?”

说罢,和高长河一起起身拿起话筒,唱了起来:

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她的名字就叫中国……

田立业和高长河唱歌时,姜超林呆呆地在酒桌前坐着,失神的眼睛既不看两位业余歌手,也不看电视机屏幕,显得挺无聊的。待得一曲唱罢,姜超林眼睛里才又恢复了惯有的神采,且礼貌地鼓起了掌,应付说:“唱得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