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铁骰子转起来(第7/8页)

严重的国际危机最终在7月29日星期三突然闯入巴黎。一个具有侠义精神的陪审团判定卡约夫人无罪,法国的报纸从精神恍惚中苏醒过来,发现欧洲已经临近战争的边缘。在7月29日那一天,沙皇尼古拉,先是发布命令启动全面战争动员,后又暂时取消动员令。应该感谢诡计多端的法国驻彼得堡大使帕雷奥洛格,他让巴黎几乎不知道彼得堡的情况,也让俄国认为法国没有理由不支持战争动员。星期五前,俄国的全面战争动员已经进行,而巴黎的报纸却只字不提。此时的巴黎报纸则刊登着德国正在进行秘密战争动员的不实报道。霞飞将军要求法国进行战争动员。

卡约出局了,战争正在迫近。此时,在法国具有影响力的人中只有一个人,他坚信战争能被制止,并且如果给他权力,他将全力去制止战争。这个人就是让·饶勒斯,一个有巨大天赋的人,他本有机会在11小时内使形势发生逆转,这个速度以今天的标准看都是极其迅速的。

让·饶勒斯是一位杰出的领袖,一位杰出的思想家,或者简单地说他就是一个伟大的人,他的形象在1914年夏季显得格外突出。他与卡约一样,非常招惹人恨,不过他被人恨有最高尚的理由:他把一生投入到争取民主与和平的事业中,不仅是在法国,也包括整个欧洲。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这对一个深信社会主义的人来说是困难的事,因为法国社会当时根本不给予社会主义者任何政治上的尊敬。任何认识他并有交往史的人,都会把他描绘成一个非常快乐的人,一个有才气但又不自私的人;他很不在乎自己的外表,蓄着胡须,脾气暴躁;他不十分在乎自己的成功或失败,但热情地追求自己要构建一个更好、更理智的愿景。

他出生在乡下,家庭地位卑微,后来受人帮助来到巴黎求学,在最好的学校中成绩优秀。他曾从事学术工作,后来才投身政治,在此期间获得博士学位。他认为工业社会不公平,所以参加了社会党,很快变成党的主要领导。他是一个实际的人,信奉马克思主义,但并不教条。他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军国主义,他视这些主义浪费本可以用来实现更好目标的珍贵资源。但是,他不反对民族主义,在他的设想中,欧洲应该是由一些自治的民主国家组成,大家共同谋求富裕,即使是穷人和弱者也能分享社会的富裕。他认为,没有经济自由,政治自由毫无意义。他要求限制资本家、银行家、地主、教堂的权利,保护家庭小企业、家庭农场。他反对教会或教士参与政治事务,不过他也反对他的同志要求禁止大学讲授天主教的建议。总之,他反对大国之间的秘密同盟,即使是法国也不能例外。他预见全面战争是一场灾难,他写得极其清楚,凡是读过他文字的人或听过他说话的人都感到震惊。人们认为他是当时最伟大的演说家。由于他一贯的诚实表现和平等态度,法国各“左派”派系都拥护他的领导,在法国国内政治舞台上使社会党成为一个重要力量。7月末的法国分为两大阵营:一大阵营认为饶勒斯是一个危险人物,另一大阵营愿意服从他的领导。面对歇斯底里的人群,他总是呼吁人们克制,要求人们深思熟虑。他希望人们能泰然地找到远离战争的途径。“危险是巨大的,只要我们保持清晰的思路和强大的愿望,危险是可以被克服的,”他在7月31日星期五自己最后一次专栏文章中写道,“我们不仅要有英雄主义的行动,还要有英雄主义的耐性。”

与此同时,法国保守派却语调平静。“我们不愿煽动任何政治谋杀,”《法国行动报》在7月23日写下这句后来成为饶勒斯敌人的典型腔调的话,“让饶勒斯先生心绪不宁得发抖。饶勒斯先生很可能将遭受卡约夫人的命运,这是因为他的话有可能刺激起某些狂热者想试着改变难以改变的秩序中的某些可改变的东西。”另一份报纸对读者说:“在战争前夜,当一个将军派遣一个下士带着一小队士兵把饶勒斯推到靠墙站着,并让士兵向饶勒斯脑袋里灌输一些他需要的铅弹,你说那些士兵敢不执行军人的基本职责吗?”

让·饶勒斯于7月31日晚从布鲁塞尔回到巴黎。他去布鲁塞尔是为了跟几个国家的社会主义者开一个紧急会议,来自德国的社会主义者也参加了。他在会上做了讲演。刚回到巴黎,他就带着几个助手来到法国外交部,他们与外交部副部长亚伯·法瑞(Abel Ferry)开了一个会,他们希望法国政府能采取措施阻止俄国战争动员。此时,法国政府不仅知道俄国已经进行战争动员,还通过驻德国大使知道柏林警告如果俄国不逆转战争动员进程则德国也要进行战争动员。总理维维安尼在与总统普恩加来商讨后,承诺在星期六的下午1点钟给德国一个回复。法瑞对饶勒斯说:“太晚了,该做的都做了,没有什么值得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