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松石岭(第4/6页)

“有地图么?”杨铁筠已经恢复了神智,立刻开始思考实际问题。

“没有,给丢在半道上了。不过乡亲们可以做向导,是咱们和鬼子血拼的那个村子里逃出来的,在这里躲鬼子,她们知道出去的路。”老旦很惊讶杨铁筠可以这么快地从残疾的悲伤里摆脱出来,马上开始考虑军事问题,这真让他自愧不如。

“日军没有跟进来?”

“跟进来了一些,暂时还没钻到这么深的山里来。”

“这些女人?”

“就是俺说的乡亲们。”

“哦……”杨铁筠的脸色开始发白,老旦立刻示意大家散开,然后轻轻地把他放在床榻上,疲惫的杨铁筠立刻又昏睡了过去。

战士们经过这些日子的安心调养,精神都好了很多,虽然吃喝不比在武汉,营养倒也充足。山里野味颇多,江西的几个兵深谙打猎,野鸡、山雀和山鼠,统统成了锅里的美味。女人天天都熬的草药喝得伤兵们个个红光满面,还让个把厚脸皮的伤兵赖在床上不愿意下地。

老旦前天派一个湖北兵去外面打探消息,这上午才跑回来。说鬼子看来并没有再组织新的搜索队来山里摸人。他们的大部队还在往西边开拔,看来武汉方面战斗仍然在进行。老旦脑子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路数,这么个四边不靠的地方,往哪边去都是鬼子,如何是好?

天变凉了。

山里开始下起雨来,而且一下就没个完。牛毛细雨绵绵不绝,象细刷子一样扫拂着山林,那雨丝随着阵阵微风飘来摆去,时而密时而疏,两天下来居然也把这山泡了个透,还时不时有山上蓄积起来的水流冲将下来。好在这里都是绿树成荫的群山,不象在老旦的河南老家,打个喷嚏都会卷起一地的黄土,从这山上冲下来的水竟然干净透亮。

细心的女人们手把手地教战士们搭草房。草房都用桩子悬空架在地面上,大家原本都嫌费事,当见到从山上的汇集而下的水从草房底下汩汩地流过时,就对这些聪明灵巧的女人们钦佩不已了。阿凤还让战士们挖了三个很深的水坑,将这些小股的山洪蓄积起来,一个用来做饭喝水,两个用来洗澡。战士们再不用在半夜偷偷跑到湖边,冒着被鬼子巡逻艇发现的危险去挑水了。

老旦一早醒来,雨还在下,只听得山里一片“沙沙”的雨打枝叶的声音,仿佛是蝗虫在啃着地里的庄稼杆子。空气里满是潮气,仿佛拿瓢一捞,就可以从空气里舀点水回来。衣服和床缛都有一股又潮又臭的霉味,一拧恨不得出水。老旦身上的伤口虽已愈合,但在这潮湿的天气里愈发奇痒难耐,身上的痒勾起了心里的痒,抓不到挠不着,他不禁烦躁不安起来。

这些日子,战士们和这些逃难的女人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竟有了相依为命之感。大家的命都是从死神的刀口上捡回来的,亲友与战友不断死去的打击已让大家变得沉默而坚强,很多平常架架巴巴的事情也顿时看开了。已经有几个兄弟在和女人们眉来眼去,动手动脚了。杨铁筠看得分明,却没吱声。这些弟兄们多是九死一生,女人们也是劫后余生的孤家寡人,有这点子心思毫不出奇,哪怕就是一时的下半拉冲动,毕竟算个彼此的心理安慰,活着还有点劲头。但是杨铁筠心中清楚,只要条件一具备,他们就得离开这里,而不可能带她们一起走,此生能否再见只有天知道,这深山里的小故事根本不会为人所知。

老旦心里也如蚂蚁吃了萤火虫般,亮堂得很,不过他的想法跟杨连长有些不同,弟兄们的感受他既能揣摩得到,又完全能认同。这和连长可不能比!人家天生出身就好,又读过大书留过洋,连长的女人一定是读书识字,细皮嫩肉,天天都换小衣子的娇娃子。虽然老旦认为这里有几个女人已经算很有姿色了,可他料想连长对这些头上长虱子,喂孩子不避人,擦屁股用草棍的村姑,指定是看不上眼的。弟兄们这么做很明显是得到了女人们默许的,即便是干柴烈火,但是两厢情愿的事又有啥不好的?再说了,大家都是朝不保夕的命,哪还顾忌得了那么多?阿凤每天都来照料自己的伤情,自己见了阿凤不也是个心里长草――毛糟糟?

让纪律喝尿去吧!

每次阿凤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老旦就会血流加速手心出汗,心里如同揣着七八个兔子似的乱蹦。尤其是大腿内侧的那个枪眼,本来就很痒。阿凤的小手一过,老旦不争气的东西就立刻起身敬礼,隔着衣服和女人打招呼,这感觉简直顶得上两针麻药,老旦根本感觉不到换药的疼痛。阿凤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但脸上仍然会浮起令他心醉的红晕。阿凤虽然害羞却手脚麻利,老旦不说话,她就不搭理,换玩药就走人。这些天天气潮湿,阿凤就没将洗过的绑带晾出去了,只挂在这屋里,她自己的衣服也是腻乎乎的。阿凤今日干脆就穿着露肩的对夹小麻布褡裢,下身只随意蹬了一条灯笼裤,就朝老旦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