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国王的改革(第2/3页)

阿卜杜尔·拉赫曼又聘请外国专家,引进外国工业机器,建立工厂,改组军队,进行了轰轰烈烈的“洋务运动”。他用征兵制取代了传统的募兵制,规定每八名村民中要抽一人来服兵役,军服和给养由村子负担。他特别优待军队,文职官员的薪金不一定能准时领到,但军人的薪金必须按时发放。每个团必须配一名毛拉,一名医生。他还设立了军官学校。统治的最后几年,阿富汗已经有10万大军,包括100个步兵团、24个骑兵团和拥有近千门各种火炮的5500多名炮兵。在他的努力下,造币厂、皮革染制厂、熔铁炉以及其他工厂逐渐在喀布尔四周建立起来了。据说有这样一个笑话,说肥皂厂开工时,一些贫苦的阿富汗人竟然嚼吃肥皂,感谢他们的国王给他们吃这种新鲜味美的甜肉。尤为重要的是,阿卜杜尔·拉赫曼试图以伊斯兰教构建政治合法性和国家认同,超越因地域、民族、部落等因素造成的分裂。正是在阿卜杜尔·拉赫曼统治时期,阿富汗作为现代民族国家才渐具雏形。

尽管如此,彼时的阿富汗依然是一个贫穷落后而愚昧的国家。时人写下自己的见闻:“在坎大哈,乞丐、残疾人、畸形人、衣衫褴褛和肮脏不堪的男人、女人和小孩们,或站或跪或坐在人们脚旁的尘土里和泥坑里。”没有供水系统,城市脏乱不堪。第二次抗英战争期间,英军在占领的坎大哈建造了公共厕所,不久停用。直到阿卜杜尔·拉赫曼统治末期,喀布尔才建造了公厕。至于医疗,头痛发热要请理发匠来放血;被蛇咬伤的人常送到圣地,靠安拉保佑;人们相信,毛拉送来的护身符可以驱邪治病,哈里发阿里的圣祠可以治疗聋哑、眼瞎和各种疾病。阿卜杜尔·拉赫曼建立了阿富汗近代第一所医院,却遭到当地医生和毛拉们的反对,说欧洲医生用的药都是毒药,结果人们害怕被毒死而不敢去医院。传染病暴发是阿富汗社会的大灾难,为减少传染,商铺关门,士兵们疏散到乡间,连国王阿卜杜尔·拉赫曼一家也只能躲入山区。预防的方法是烧硫磺、火药和烟草,净化空气。穆斯林纷纷去清真寺诵《古兰经》,进行祈祷,消灾免难。

至于外交,阿富汗始终处于英国和俄国“大博弈”(The Great Game)的中心,如何处理与这两大帝国的关系,决定着近代阿富汗的命运。阿卜杜尔·拉赫曼不但有以前的历史可鉴,而且有自己的亲身体验作为依据。他曾在俄国流亡多年,又深受英国咄咄逼人的压力,所以,他将阿富汗面临的严峻形势,比作“两头狮子之间的山羊”。他说:“阿富汗是一个小国,它就像两头狮子之间的一头山羊,或是像夹在两块磨石之间的一粒小麦。这样的小国,怎么能够立于两磨之间而不被碾为齑粉呢?”

阿卜杜尔·拉赫曼深知,任何轻举妄动都会给他的王国带来致命的伤害。他曾说得更加形象:“阿富汗像在湖中央游动的天鹅一样,白毛狗(指俄国)从北面威胁它,红毛狗(指英国)从南面威胁它。”阿卜杜尔·拉赫曼要在夹缝中寻求生存,同两大帝国同时保持友好关系是最好的选择。早在即位前给英国人的信中,阿卜杜尔·拉赫曼就提出:“使阿富汗人永远置于两大强国的光荣保护之下。”

具体而言,阿卜杜尔·拉赫曼同样明白两大帝国争霸的格局不允许阿富汗完全不偏不倚。《甘达马克条约》将阿富汗的外交事务交由英国人控制,正是阿卜杜尔·拉赫曼借英国势力遏制俄国在中亚攻势的第一步。尽管阿卜杜尔·拉赫曼多次与英国意见不合,但一直以来与英国合作以制衡俄国,始终是他外交政策的出发点。阿卜杜尔·拉赫曼明确表示:“由于英国人民的友谊,任何人都不可能动摇我们的王朝,只要我的子孙依然服从于英国政府。”英国政府曾颁发给阿卜杜尔·拉赫曼巴斯大十字勋章,他接受勋章时说:“我将佩戴这枚勋章奔赴战场,出现在俄国人面前。”

针对英俄两国的扩张势力有在阿富汗迎头相撞的趋势,阿卜杜尔·拉赫曼将夹缝中求生存的原则化为一个具体的设想:将阿富汗变为一个受英国保护的“缓冲国”。英国为阻止俄国势力南下,也同意这一方案。19世纪80年代,英国和俄国就中亚势力范围问题展开反复谈判,尤其是在阿富汗北部和东部边境划界问题上矛盾尖锐;双方互相无法接受对方的条件,俄国不惜再度以武力威胁,准备南下出兵赫拉特。1884年2月,俄国占领距离赫拉特仅200英里的梅尔夫;5月,英国、俄国、英属印度三方组成联合委员会,讨论阿富汗北部划界问题。英国和英属印度方面的委员正赶往会合地点时,俄军却对驻扎在潘迪绿洲的阿富汗军队发起进攻;当地英国人逃走,400名阿富汗士兵战死,俄国随即宣布潘迪绿洲是自己的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