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9/14页)

死啦死啦:“……没有。”

于是虞啸卿在他拉着的刀上找了找支点,然后跪了下来。

虞啸卿:“在这里见上,不是碰巧。五个小时前我想打穿自己脑袋,连枪都被人下了。然后到处找你——我从祭旗坡找过来的。”

我们一片死寂,连惊讶都忘掉了。

虞啸卿一夜煎熬。于是自杀,自杀未遂,于是灵光闪现,然后满禅达找一个该死不死的人。目高于顶没削掉他的智慧,我们所在的世界从不缺少人精。

我不再瞪着虞啸卿了。反正最不可能地事他也做了。我只关注着死啦死啦的后脑勺,我看着那个后脑勺一点一点地低迷。慢慢地耷拉下来。

死啦死啦:“……你又高看我了。我看不穿墙。我没有办法。”

然后他从虞啸卿身边走过,他没有去看虞啸卿的勇气。也更不会有扶虞啸卿起来的勇气。我们耷拉着头,用做贼一样的步履从我们地师座身边走过。

被我们留在院子里的人们如同凝固。

我们灰溜溜地走过钉子巷,虞啸卿地小小车队也灰溜溜地停在外边。我们看见让我们非常惊诧地一景:唐基和郝兽医坐在虞啸卿座车的后座上,郝老头儿仰着天,把一颗脑袋在靠背上横担,他哭得不像个样子。唐基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拿着他想给郝老头用郝老头却从没用过的手绢——老郝已经用习惯了衣袖和衣摆,譬如现在。

我:“……郝老头怎么来啦?”

死啦死啦:“送我来的。我让他等在外边。”

我们心情都有点低落,我和死啦死啦,我们都不想说话。

迷龙:“个老笨蛋,咋和那么个老人精混得人五人六。老天扒地的。”

没人能回答他,我们都是在低语,你可以对一个半吊子军医的伤恸表示奇怪,但绝不敢对一个副师座的言行表示怀疑。我们低眉顺眼地走近,低眉弄眼地走过,低眉顺眼地离开。

唐基很难得地没有眼观六路,专注于他身边那个同龄者的伤恸,并且我们发现这又是个方言怪,他和郝老头掰陕西话:“……莫事啦,莫事。老汉,老哥哥。人生一世,弹指一回。有什么懂不得的?你我不过是分坐了两趟车,你坐了牛车,我坐了汽车,可坐车的不还是个人,不还都是从娃娃坐到老汉?”

郝兽医就只是仰着,本想少流泪,结果多流泪:“……莫得啦,都莫得啦。”

唐基:“得之幸,失之命。话反过来讲也可以的,得之命,失之幸。得失我命,得失我幸……我不讲嘞,越讲你越哭,你哭痛快就好,我听,我不好陪你哭。”

郝兽医:“莫得啦。莫得啦。都莫得啦……谢谢,谢谢副师座。”

唐基:“我日他妈的副师座。”

我们快速地从车前走过,我们又想听,又不敢听,而且唐基已经注意到我们。

我们想迅速离开这里,迷龙不辣小醉也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就他们的本能,都能嗅出来气氛的怪异,尽管虞啸卿没追上来,也没有任何人拦我们。

我们走到钉子巷巷口时,郝兽医拭着红肿的眼睛追了上来。

何书光:“丑女人,没生意做。”

张立宪欲砸门又止,但是余治在后边帮他踢了门,然后闪身飞退。张立宪不好就退,特务营营长以及老大的架子总要维护,而他弟兄们手摁刀柄牙关紧咬拳头紧握的架势好像对他也没有任何帮助。

短暂的僵滞后张立宪同学便对着从门缝里探出个头的小醉发愣。

嚓的一声,何书光同学虽没带枪套却还是带了枪,他老哥从衣服里拔出了枪,虽没瞄准却也如临大敌。张立宪瞄了他一眼,倒也不是责怪,而是茫然。

余治开始大叫撞天冤:“你不带那玩意会死啊?!”

而小醉开始发话:“啥子事?”

李冰在张立宪身后小声地:“老张,是你老乡。”

张立宪从茫然坠入了更加茫然,只好瞪着何书光,直到那家伙终于不情不愿地把枪往背后藏了。

张立宪:“……给我。”

何书光就把枪给他。张立宪拿在手上,又愣得一下,狠狠给拍了回去。

余治又开始鬼叫:“要走火的!他刚打的保险机啊!”

终于何书光搞明白了老大要什么,于是早凑就的一卷钱拍到了张立宪手上,张立宪把它递了过去。

张立宪:“我们……”

他的狠巴巴只开了个头,不怎么抡得下去。对于和虞啸卿近似值最高的张营长来说。好男不跟女斗是与生俱来地东西。昨天地斗更接近挨揍,总还说得过去,且张营长一开始就承受了昏天黑地的厄运,在他之后的想象里自己是仗义执言的乔郓哥,而行凶的是恶毒的王婆。

于是何书光干净利落地宣判了他们的裁决:“——今天把你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