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1559—1563年(第53/68页)

一个叫塞拉斯的船员沉不住气了:“老大,要不要开火?”

巴尼强自镇定。“再等等,”他装出胜券在握的口气,“离得还太远。”

甲板上传来培根的呼喊:“先别开火,炮手们!”他不可能听见塞拉斯问话,只是凭直觉知道炮甲板上情绪焦躁。

盖伦船驶近,击中的胜算大了。还有六百码的距离,对方开火了。

一声巨响后,腾起一缕黑烟。弹丸速度不快,巴尼看见它高高划出一道弧线,忍不住想弯腰闪避。他远远地就看出,这下要击中了。

对方炮手瞄得过高,弹丸击穿了帆索。巴尼听见船帆和缆索断裂的声音,不过看样子船体并未受损。

巴尼正想回击,这时听见培根一迭声地喊口令。飞鹰号又是一阵摇晃,朝背风向掉头。片刻之间,船体完全背风,但培根还在打舵,最终船掉转了一百八十度,船头冲南,船尾直指小岛。

炮手们不待指示,立刻冲到左舷,装好六门火炮。

培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巴尼向外张望,看见西班牙盖伦船也改变了航向,正慢慢掉头,想挡住飞鹰号的去路。他恍然大悟,明白了培根的计划。

他给巴尼提供了绝佳目标。

不出一两分钟,飞鹰号左舷正对敌舰船首,相隔仅三百码。现在连续开火,瞄准对方脆弱的船首,使弹丸贯穿甲板,直至船尾,给帆索和船员造成至大的破坏。倘若他拿捏得当。

这个距离不需要用楔子调整炮筒角度,水平开炮再好不过。难处是目标窄小。

塞拉斯问:“开火吗,老大?”

“不,时刻准备,少安毋躁。”

巴尼蹲在主炮旁,向外观察帆船角度。他一颗心要悬在嗓子眼儿。陆地上可简单多了,不管是大炮还是靶子都不会上下颠簸。

敌船好像减速了。巴尼稳住心神,怕下手早了。他定睛望着四根桅杆,告诉自己等到四根桅形成直线、后面三根桅被一桅挡住时再开火。或者等到四根桅杆即将形成直线,毕竟弹丸飞过去还得一会儿。

塞拉斯说:“一切就绪,只等老大下令!”

“就位!”桅杆眼看要排成一条直线了。“一炮开火!”他一点塞拉斯的肩膀。

塞拉斯把点燃的火绳凑到炮筒火门。

炮甲板地方狭窄,响声震耳欲聋。火炮在后坐力之下向后滚动。

巴尼向外张望,看见弹丸击中了对方艏楼。头上传来船员的欢呼。

巴尼凑到第二口炮旁,一点炮手的肩膀。“开火!”

这枚弹丸飞得更高,砸中了桅杆。

甲板上欢声震天。巴尼顺着船尾方向,命令几门炮依次开火,他算准了时间,开火隔仅一秒。

巴尼折回一炮前。他以为塞拉斯正忙着重装炮弹,结果发现他正跟搭档握手庆祝,不禁大吃一惊。

“装填!”巴尼怒吼,“那群猪猡还没断气!”

塞拉斯匆匆拿起螺杆。这是一种长柄工具,一头安着螺旋状的尖刃,用来掏出炮筒里剩余的填絮。掏出来的火药还烧着,不时喷出火星。塞拉斯光脚踩灭,他脚上全是老茧,看样子并不觉得疼。他的搭档拿起卷着厚布条的长棍,在水桶里沾湿了,捅进炮管,弄熄残余的火星和燃烧的药粉,免得重装时提前引燃火药。清理完毕,他抽出棍子,炮筒余热未散,水汽很快蒸发殆尽。炮筒清理完毕,两个炮手动手装填弹药。

巴尼向外望去,只见盖伦船的船首被打出两个大窟窿,主桅歪向一侧。这会儿只隔了两百码,巴尼听得真切:甲板上,受伤的哀哀呼痛,幸存的惊叫连连。但帆船尚未被摧毁,船长也没有惊慌失措。

盖伦船速度不减。

炮手重装弹药耗了不少时候,巴尼心急如焚。他上过战场,明白一轮炮火不足以制胜,敌人依然可能反击。须得连续开火,乱其战术,损其兵将,挫其士气,令士兵丢盔弃甲,或者缴械投降。关键是一鼓作气。然而,飞鹰号上都是些普通水手,并非炮兵,没人教过他们,克敌制胜的要诀是装弹时训练有素。

盖伦船直奔飞鹰号而来,不再发射舷炮。巴尼明白其中缘故:西班牙佬的目的不是把飞鹰号击沉,而是要俘虏他们,没收船上的赃物。对手用的是船首小炮,有几丸击中了帆索,好在飞鹰号船形狭长,对方要么瞄得太近,要么射得太远。巴尼瞧出敌方的打算:拦腰撞击飞鹰号,登船硬战。

火炮装填就绪,此时离盖伦船不足一百码。敌船比飞鹰号高大,巴尼的目标不是船体,而是甲板,得将炮管微微垫高。他拿楔子一一调整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