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梳理(十一)(第5/7页)

“他想要说什么?”

丁兆兰盯着老者的侧脸,“四个字,引蛇出洞。”

老者笑了,却没有说话。

丁兆兰不指望老者会回答了,抬头望着前面的小门,问道,“需要俺做什么?”

老者笑了,“保全自己,不要查得太深入。老夫可不想看见你被灭口。”

丁兆兰身子绷紧了一下,放松了下来,笑道:“虽说俺那叔公脾气暴,嘴巴坏,打起人来不知道手上几分手劲,但让军巡院和行人司压我们一头,我还真是不甘心。”

“你放心,军巡院压不了你们一头。”

“果然。”老者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丁兆兰怎么还会不明白,他呵地一声笑,“行人司这是要搞个大新闻啊。”

老者笑道,“不怕是老夫胡说八道,唬弄你的?”

“俺很清楚行人司的手段。”跨过门槛,走出学院隐秘之处的小门,“俺今天早一点的时候,对俺那两个兄弟说过,要知道俺们快班有什么把柄,去问军巡院最简单,要想知道军巡院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俺们快班上下都知道几条。行人司也是快班的老对手了,尽管他们对快班看不太上眼,毕竟俺们捕快都是衙前吏嘛,但同在京城之中,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不知道谁?在京师之中,能操弄出这么大的声势的,也只有他们了。”

丁兆兰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老者脸上任何一点微妙的变化。别人不清楚,跟三教九流打混的丁兆兰却清楚得很,两位宰相手中的私人势力到底有多强,能操弄出大阵仗的可不止行人司。

老者停下脚,仰天一叹,“可惜那一位,却不见于此,让行人司恣意妄为。”

“隔得太远了嘛。”丁兆兰笑道,“弄得不上不下,却是把相公的计划都破坏了。”

“别乱打听了,老夫不会说的。”

老者朝丁兆兰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跟来,沿着另一条路走了,只听着拐杖笃笃声响渐渐远去。

丁兆兰盯着他的背影许久,忽而一声笑,转身又回到了学院里。

……

黄德摸着滚圆的肚子,从饭庄里扶着墙出来。

方才一番演说,把所有人都辩得心悦诚服,一时心怀大畅,晚饭也多吃了两碗。

刚刚走下台阶,一旁便窜出一人,向黄德拱手行礼,“见过黄兄。”

黄德退了一步,疑惑地看着此人,“不知尊驾何来?”

来人笑眯眯地又一拱手,“小弟之前听了黄兄的一篇宏论,大有启发,故而来此拜见黄兄。”

黄德狐疑地看着此人,微圆的脸,脸上带着笑,手长脚长,只是相貌很陌生。之前在教室中,没注意到有他这个人,说话也怪怪的,还带着刺。

“不敢。”黄德下意识地回了一礼,“恕在下眼拙,敢问兄台台甫。”

来人正是丁兆兰,他笑着说,“黄兄一番宏论,直刺都堂,实在是让人佩服。”

黄德脸色一变,上前半步,脸色阴沉地狠声道,“你想说什么?!”

丁兆兰毫不在意地笑着,微微眯了眯眼,“唯有一件事,黄兄说黄河并无洪水,可小弟昨日刚从白马县回来,却是听说那里的内堤已经快撑不住了。”

“哼!”黄德板起脸,一甩袖子,“若是如此,何来河东警讯?”

“黄兄可曾去黄河边看过,是否见到黄河水势。这几日报上连篇累牍,多少记者是从黄河金堤上回来的,黄兄却视而不见。以不实之词,妄诬都堂,敢问黄兄,依律条,这是什么罪名?”

“是什么罪名也轮不到你来说。”黄德说完,转头就走。

黄德他被人拦在这里说话,说得急,声音又渐大,外人看来就是在吵架了,都有人要围过来了。要是人一多,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可就是遭了。有些话在学院里面他敢说,在外面他可是一点都不敢乱开口。

可他转身就走,那个拦住他的人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走得一点都不慢,甚至边走还边在身边说,“那该是谁来说?训导?提举?还是学政?或者是更上面的。一封信不知道够不够,或许该多上几封。”

“你!”黄德又惊又怒,一下转身,指着丁兆兰。

丁兆兰依然是一副笑脸,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看他模样,也许自己走到天边,他都会跟上来,黄德颓然放下手,转身往前走,为自己辩解,“我仅只是猜度而已。”

丁兆兰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只是猜度就敢公然宣称都堂是幕后黑手了?”

“学院之中,何事不可言?韩相几次三番地说过,学院不以言辞罪人。”黄德怒辩道,“哪家茶馆酒肆中没有说书读报的?谁不会评说几句。要是都要追究,追究得完吗?”

“都堂当然不会以言辞罪人,可是会以言辞罪官。都堂诸公,会愿意看见一个跟他们不是一条心的人拿起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