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梳理(十一)(第3/7页)

“三天?”老者带着怜悯的笑容转头,“都堂可给了你们知府七天。你可以不用那么急了,有七天时间,可以慢慢安排。”

“只有三天。”丁兆兰平静地说道,“现管我的是总捕,不是都堂。”

“好吧。”老者笃笃地往前走,“我们能帮你会尽全力帮,但破案的事,真得就看你自己了。”

“能提供有用的消息,那就是帮忙了。”丁兆兰说,“我想知道些有用的,不要大路货。”

“跟我来吧。”老者说着,在前面带路。两人在小巷中穿来绕去,走了几分钟,穿过一道院墙,眼前就是一片葱绿,耳边没了外面的喧嚣。

“诸科学院?这么容易就进来了?”丁兆兰惊讶地问。

国子监和诸科学院都是储才之地,里面尽是皇宋未来的栋梁,学生凭证进出容易,但外来人想进学院或国子监,却是要过好几道关。有时候,来客相貌不善,甚至会被搜身检查。

进入学院后,老者的脚步就轻快了不少,“有些事,内行人眼中只是一个小关节,外行人眼中却是难如上青天。难道捕快中没有这等情况?”

丁兆兰沉默了一下,郑重拱手,“多谢梁公指点。”

“狗屁指点。”老者哼了一声,“老夫倚老卖老罢了。”

丁兆兰被顶了一记,心中发闷,老老实实地跟着老者后面走。两人一前一后,从大路走上小路,又从小路走上便道,大约半刻钟之后,停在一处建筑外的树荫下。

丁兆兰和老者的身形被树荫遮蔽,外面只有走下道路,接近到两三丈之内能看得见。

丁兆兰仔细观察面前的建筑,发现是一座教学楼。上下两层,从左到右数过来,上下一加,总计六间教室。

“有用的消息就在这里面吗?”

丁兆兰正想着,就听见从底楼的一间教室里面传来一个显得得意张狂的声音。

“……因为黄河开封段行洪,开封与河北的联络已经断了三天,这三天来,不正是国子监的那一帮子书呆子蹦跶得最欢的时候?”

前面说话的内容丁兆兰没听到,但只是这一段,就让他悚然而惊,更加专注地聆听起来。

“可你们都想想,要是白马渡三天封航,那之前一两天,河东战败的消息又是哪里来的?河东消息不走白马渡,但是走孟津啊!”

丁兆兰身子一颤,眼前的迷雾仿佛被人拨开,更像是盖住舞台的幕布,被人掀开了一角。

不过那人嘴巴里说得痛快,让丁兆兰有会于心,但教室里面的其他人,似乎还有一些是一头雾水,满脸的迷惑,故而就惹来了他的嘲骂:

“叫你们这群夯货好好学地理,叫你们多出京走一走,都他娘的应得爽快,说得好听,到最后没一个肯动身的。一个劲地缩在房间里背律条做什么?”

“亏你们读了那么多年书,难道不知道洛阳以下,黄河就没支流了。河床全都在高出地上一两丈的地方走。”

“不是有汴水吗?”有人反驳道。

“汴水那是向黄河输水吗?那是分水啊!洛阳之后,黄河进入开封,河床高悬陆上,根本没有支流汇入。你们该明白了吧,黄河在开封这一段若是有洪水,那上游的洛阳也肯定有洪水。开封的白马渡不能过船,那么前一两天,洛阳的孟津也肯定不能行船。开封的洪水,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不是有下雨吗?”

“前两天下雨了?”那人冷哼,“就下雨落到河面上的那丁点水,开封城里低洼处都只能淹三尺,更不用说黄河。所以说到底,河北方面的消息,根本没有断绝,是都堂,故意将河北的军情给隐瞒了下来。”

“那……该不会河北败得更惨?”

教室里面学生颤抖的声音,帮丁兆兰问出了他心里的话。

河东战败的军情传出来后,河北就莫名地断了消息,这让京城中许多人都感觉纳闷,为什么赶在这么巧的时候突然断了消息。

各种猜测中,就数洪水断路这一条最是没有人相信了,因为实在是太巧了。

要不然就是河北败得太惨,使得都堂不得不加以隐瞒,免得动摇人心;要不然就是河北败得太惨,连个报信的人都被围了;要不然就是河北败得太惨,辽军直接南下,攻到了黄河北岸的渡口。

总之,在人们的猜测之中,河北方面不会有好结果。

“败得太惨?……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遍地河北的寨堡,到底要怎样才能败得太惨?!”

“河东还有雁门呢,还不是败了?”

“谁知道河东的战败是怎么败的?!”那人急促地反驳,“是雁门关被打破,还是出击时被辽军伏击?没人知道吧?”

丁兆兰搓着脖子,实在是痒得厉害。挥起大巴掌用力扇了扇周围,也不知挥走了几只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