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朝察举之复兴及其士族化(第2/12页)

南朝君主又经常扶植著名学者的学馆,使之具有半官方的性质。在官学废置之时,这些学馆就担负了“陶奖童蒙”的任务。宋武帝刘裕曾为名儒周续之立馆东郭。宋文帝元嘉中先后使何尚之立玄学。雷次宗立儒学,何承天立史学,谢元立文学,台之四馆。四馆生徒,今考得萧道成、萧道度为儒学生(《南齐书·高帝纪》及《衡阳王萧道度传》);山谦之,为史学生(《宋书·礼志》)。齐时有刘 之馆、吴苞之馆、伏曼容之馆、何佟之之馆等。

至梁武帝立五馆、复国学,学校转盛。《南史·儒林传序》记叙江左儒学变迁:

逮江左草创,日不暇给,以迄宋、齐,国学时或开置,而劝课未博,建之不能十年,盖取文具而已……至梁武创业,深愍其弊,天监四年,乃诏开五馆,建立国学……馆有数百生,给其饩廪,其射策通明经者,即除为吏,于是怀经负笈者云会矣。又选学生遣就会稽云门山,受业于庐江何胤,分遣博士祭酒,到州郡立学。七年,又诏皇太子、宗室、王侯始就学受业。武帝亲屈舆驾,释奠于先师先圣,申之以燕语,劳之以束帛。济济焉,洋洋焉,大道之行也如是!

梁代学校,五馆合计有生千余,国学有生三百余,虽不能与两汉魏晋相比,却是江左的最盛之时。

更为重要的是,学校策试入仕,在此时再次成为重要的入仕途径。刘宋之国子生,只考得崔慧景、虞愿2人。萧齐之国子生,则考得蔡撙、徐勉等13人;时又有记为“太学生”者八九人,我认为他们实际上都属于国子生,其考辨详见本章附录《南朝“二学”考》。他们之中,有7人史传明记为经明经策试入仕为官,另外3人之起家官,估计也是由策试而来的。梁代国子生考得29人,其中有21人,史传明记为学校策试入仕;另外6人之起家官,估计也是由学校策试而来。梁代还有“太学生”纪少瑜、徐之才起家学校;岑之敬等7人,在学校之外得预明经策试而得官。

汉代太学虽然兴盛,并且依制度有课试擢第拜官之法,但史传明记为由学校射策出仕者,在西汉不过兒宽、终军、萧望之、匡衡、何武(以上分见《汉书》各人本传)及褚少孙(见《史记·龟策列传》“褚先生曰”)数人而已。东汉近二百年中太学生可考者百余人,竟然没有一人是直接以太学射策入仕的。他们大约是在结业后去转应州郡公府的察举征辟。魏晋之时,太学有试经拜郎署运之制,但由此入仕之可考者,不过一二人而已。由此加以比较,南朝齐、梁之时以学校考试入仕之可考者,不仅远过魏晋,而且超过学校繁荣的西汉与东汉。这足以证明,齐、梁时学校试经入仕制度,在当时的选官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这是值得注意的。

察举与学校入仕,在采用知识考试选官这一点上是相同的。魏晋察举趋衰,学校也正趋于衰微;南朝察举有复兴之势,而学校亦有复兴之势。在表10—1所示的察举指数中,梁代之指数有所下降,但如果考虑到宋代国学生可考者仅2人,齐增至22人,梁代学生及学外得预明经策试者更达38人,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得出如下结论:梁代察举指数的下降并不意味着其地位的下降,而是具有相同倾向性的学校入仕制度也发展到相当水平,因而吸引了相当一部分士人步入此途所至。结合各方面材料,可以认为察举与学校入仕,都处于复兴之中。

二、察举学校入仕之途的士族化

南朝察举与学校制度的复兴,给选官格局带来的变化是复杂的。在曹魏与西晋时期,以秀孝察举出仕者,有相当一部分为普通士人、二三流士族与下级官僚子弟,以及蜀吴“亡国之余”,较为广泛地包括了各个阶层、各种身份之人士。国子学虽面向贵胄,但并不为贵胄看重,太学则主要是容纳了普通士人。但在南朝,情况又发生了较大变化。察举学校入仕之途复兴之时,未能保持其取士的广泛性这一特点。这就是说,南朝门阀士族开始大量步入察举学校之途了。

刘宋之孝廉,我大略考得12例,他们大多数都不是出自士族,且多以孝行被举,因入《孝义传》而留名。见于《宋书·孝义传》的,如郭世道、郭原平、郭伯林、郭灵馥祖孙4人及潘综、吴逵等;见于《南史·孝义传》的,还有秦绵。吴逵、潘综被举时,太守王韶之发教曰:“前被符,孝廉之选,必审其人,虽四科难该,文质寡备,必能孝义迈俗,拔萃著闻者,便足以显应明扬,允将符旨。”由此知孝廉之举重孝行,宋廷曾有明令定制。《宋书·孝义传》附沈约论曰:“晋宋以来,风衰义缺,刻身厉行,事薄膏腴。若夫孝立闺庭,忠被史策,多发沟畎之中,非出衣簪之下。以此而言声教,不亦卿大夫之耻乎!”士族多不能或不屑修身励行以求进,此或亦孝廉之举“多发沟畎之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