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9/14页)

“不是。”莫西布笑道,“我们刚刚逮捕了他。”

大个子吉尔吉斯人把左手放在前额上,叫起来:“我同情所有的囚犯。”然后他一踢马肚子,朝着他的八十头骆驼追了上去。

到了政府的办公室,莫西布让人送来茶水和蘸着蜂蜜的饼干,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十七个星期里面我们吃的都是多么原始的东西;当他叫来一位秘书的时候——当然,是个男秘书——我又被拉回到眼前的问题上来。他开始整理文件,同时问我:“那么,官方报告里提到那匹马的时候该怎么说?”

“这份报告要存档吗?”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那匹马,还有美国女人……两个都被盗了。”

“蜜拉告诉我,那匹马是买来的。”

“一个科契族女孩子,从哪弄来这笔钱?”

“她说她卖掉了偷来的吉普车。”

“吉普车?”莫西布重复着我说的话。

“报告里能不能不写这个?”

“最好别写。”莫西布对着秘书点点头。

纳兹鲁拉打断了我们。“那辆吉普车怎么回事?”

“我能透露些机密的事情吗?”

“当然可以。”莫西布回答道,又对秘书点了点头。

“我离他们还不到二十英尺,那些见鬼的科契人就把能拆下来的东西都偷走了。”

莫西布突然问道:“蜜拉到底是谁?”

“祖菲卡的女儿。”我解释说。

“就是那个祖菲卡?”他对纳兹鲁拉问道。

“是的。”

“这件事情的新进展关系到艾伦・杰斯帕。”

“这事很难解释。”我拙嘴笨舌地说。

“我们有的是时间。”莫西布安慰我,又倒了一些茶水。

“嗯,你们知道,她去年九月从比斯特堡跑出来了。那次并不是因为爱情。也不是因为性。纳兹鲁拉没做错任何事情。祖菲卡也没有。她加入驼队的时候,还不认识祖菲卡是谁呢。”

“你在给美国政府的报告里要这么说吗?”

“我已经这么说了。”

“她是在哪里过的冬?”

“杰赫勒姆。”

“一路跑到杰赫勒姆去了?走去的?”显然,莫西布对于某些本国习俗了解得还不如我多。

“她爱上那个大个子科契人了?”纳兹鲁拉问道。

“从来没有。”

“米勒,”莫西布小心地问道,“如果这个秘书要给艾伦的行为写上一个简单的原因,他应该怎么写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几分种,重新考虑着我所理解的艾伦・杰斯帕的动机。不是性,因为她和纳兹鲁拉、祖菲卡和史迪格里茨所做的事情都有一种无性的特质;也不是受到欲望的驱使,也不是要忠于某个什么满足了她的欲望的人。我怀疑她可能患有某种精神分裂症,但是我又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没有人对她提起指控;她只是自己指控自己罢了。我一度认为她可能只是对逝去的时代多愁善感罢了,但是就算把她放在佛罗伦萨的文艺复兴时期,或者在英国的维多利亚时代,她肯定也是这样;历史上充斥着她这样的人,虽然她厌恶这个时代,但是没有其他任何时代能让她更满意。像很多爱多愁善感的人一样,她已沦入一种幼稚的原始主义中:在骆驼粪上烤出来的面包就一定比通用电气生产的烤箱烤出来的好。虽然有很多人受到这种异教邪说的折磨,可却并没有跟着驼队一路走到大夏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只是有一种精神上的偏见,产生了扭曲现实的幻觉,认为现实乏善可陈。但是艾伦又不是这样。我认为她将现实看得相当清楚。只是她对现实作出的反应不太正常。想到这里,我仿佛听到纳克斯勒用干巴巴的、毫无感情的语气念着那位音乐教授的报告:我认为她是个本质善良的姑娘,她决心从这个社会中自我放逐出去。这并不能解释她的行为,但是这肯定描述了她那时的状态。我看着莫西布,建议道:“就写是因为厌世吧。”

“她厌弃过任何男人吗,举出哪怕一个名字来?”他质问我。

我决定不理睬他的谴责,回答说:“她拒绝了我们这个社会的形式和结构……无论是你们的社会,还是我们的。”

“现在是该让别人拒绝她的时候了。”莫西布厉声说道,“让我来做这件事。”

“不要虐待她。”纳兹鲁拉请求道。

“你还想把她要回去吗?”莫西布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的。”纳兹鲁拉回答道,“她是我的妻子。”

“他说得对。”我告诉莫西布,“你们最好能习惯艾伦・杰斯帕的行为。”我提醒他们,“因为你一旦让女人脱下罩袍,阿富汗马上会出现好多跟她一样的女孩子。”

莫西布发出一声悲叹。“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