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6/8页)

罗梦云露出了璀璨的微笑:“当然,我想和自己爱的那个人结婚,若是条件允许,我还想生两个孩子,最好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哦,这个要求不算高嘛,我保证你能做到,梦云,你猜猜看,此时我最想做什么?”

罗梦云眼波一闪,顽皮地说:“知道,你很想吻一个女人,但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你过来坐,我告诉你。”

“不行啊,亲爱的,这里的环境实在不好,再忍耐一下,好吗?”

“梦云,等到那一天,我会什么事也不干,每天都把你抱在怀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多长时间就做多长时间。”

罗梦云明知故问:“亲爱的,你要做什么?”

“做一些爱人之间应该做的事,你明白吗?”

罗梦云的脸红了:“呸!你这个人越来越坏,难道是当警察当的?”

方景林警惕地望望窗外,脸上闪过一丝忧虑:“梦云,我为你担心,我们所处的环境太残酷了,每天都面临着流血和死亡,有时甚至还有比死亡更残酷的事,我常常想,让你这样的姑娘去承受如此残酷的命运,实在是一个错误。”

罗梦云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景林,我能承受的底线就是死亡,除此之外,我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

“梦云,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

“你说!”

“要小心,好好保护自己,活到我可以拥抱你的那天。”

“我答应你,亲爱的,你也要保重。”

早上起来,花猫儿的第一件事就是蹲在门口磨他那把斧子,其实那斧子已经够快的了,他不过是习惯而已。干他这行的手里没有好家伙不行,能不能用上无所谓,关键是能吓住对方就成。开这种下等窑子也是有天敌的,这天敌不是警察,而是来自于嫖客本身,这也不奇怪,有钱有势者不会来这地方寻欢,来的都是下九流,掏个三五毛钱都有困难,如果不能一出手就把他们吓住,有些嫖客敢天天不花钱白玩。

花猫儿边磨斧子边琢磨事,脑子里乱糟糟的。其实他也不喜欢这个职业,一个老爷们儿靠几个老娘们儿卖身子过日子,这本身就是件栽面儿的事,但凡有点办法谁干这下三烂的事?花猫儿心里也很窝囊。要怨只能怨彪爷不仗义,当年跟彪爷鞍前马后伺候,花猫儿可谓忠心耿耿,没有半点儿对不起彪爷的地方。

民国二十六年“七七”事变时,花猫儿受彪爷的指派,带几个弟兄做了佐藤一家,当时洗劫的财物就装了满满一大车。彪爷是个老江湖了,他选择的时机大有讲究,城外的卢沟桥正打得不可开交,北平城内老百姓的反日情绪高涨,彪爷早看出29军不是日本人的对手,北平城早晚要丢,这时候干他一票才真正是渔翁得利。彪爷是个纯粹的实用主义者,他没有任何政治倾向和国家民族的概念,在他眼里,日本人和蒋委员长都是一路货色,只要有机会,干谁都一样,关键是能不能搞到钱。彪爷的嗅觉出奇的灵敏,29军还没撤退他倒先撤了,就像扎猛子,从北平一家伙扎下去,等他露出头来的时候人已经到重庆了。抗战八年里据说也没闲着,战时的重庆缺什么彪爷倒腾什么,钱恐怕是赚海了去了。问题是,像花猫儿这样忠心耿耿为彪爷卖命的弟兄,彪爷是怎么对待的呢?彪爷离开北平之前,仅用了二十块大洋就把花猫儿打发了,这八年里花猫儿过得容易吗?日本人刚进城时,花猫儿还混了个“维持会”干事的差事,跑跑颠颠地干点儿杂事,花猫儿的特长是耍胳膊根儿,讲道理他不会,动手打人还是比较拿手的。后来就不行了,日本占领区内建立起正式的维持政府,需要各种有头有脸儿的人物来壮门面,像花猫儿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不能考虑,花猫儿因此而失业,百般无奈下才干起了这行。

如今这世道只有彪爷这样的人才如鱼得水,无论世道怎么变,不变的是彪爷。日本天皇宣布投降是八月十五日,人家彪爷八月底就和一群接收大员们出现在北平街头,那天花猫儿路过“玉华台”饭庄,一眼看见西装革履的彪爷和几位官员模样的人有说有笑地从里面出来,正准备往“别克”汽车里钻,花猫儿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他不顾一切地叫着大哥冲过去,彪爷见了他先是一怔,旋即又换了一副笑脸儿,从兜里掏出两块大洋往花猫儿手里一拍,只说了一句话:“兄弟,我还住在老地儿,有什么话家里谈,现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罢他钻进汽车,屁股一冒烟儿开走了。

花猫儿那天激动得一宿没睡好觉,他觉得这八年的窝囊日子该结束了,彪爷是恋旧的人,况且自己鞍前马后为他卖过命,现在彪爷又出山了,怎么着也该给自己谋个差事干干,花猫儿的要求不高,年龄也不比当年,打打杀杀的事是不想干了,给彪爷当个管家还是能胜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