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八章 1941年,柏林(第19/30页)

科尼格护士和一个穿白色护士服的结实男人走了进来。中年女人对刚出现的男人说:“罗默尔先生,快把这两个女孩送走。”

“等一下,”弗里达说,“你觉得你们这么做是对的吗?我只是想看一眼弟弟死的地方而已。”

“当然是对的,你们无权进入这里。”

“那你一定不介意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中年女子迟疑了一下。“我是施密特夫人,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吧。”

罗默尔气势汹汹地朝她们走了过来。

“我们这就走,”弗里达冷峻地说,“我们没有理由给罗默尔先生提供骚扰我们的机会。”

罗默尔退到一旁,为她们打开门。

她们走出门,骑上车,下了山路。弗里达问卡拉:“你觉得她相信我们的说法吗?”

“当然相信了,”卡拉说,“她甚至没有问你和我的名字。如果有所怀疑的话,她会马上把警察给叫来。”

“但我们也了解得不多。我们只是看到了烟囱,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被称作‘证据’的东西。”

卡拉觉得有点气馁。要拿到证据并不像听上去那般容易。

卡拉和弗里达回到青年旅舍。她们把身上擦洗干净,换了套衣服,去外面找吃的。镇上唯一的咖啡店就是先前她们去过的老板娘态度恶劣的那家。他们在那里吃了土豆饼和香肠。吃完饭,她们去了酒吧。她们喝了啤酒,热情地和其他顾客打招呼,但没人想和她们说话。这一点非常可疑。德国人此时对陌生人都很警觉,生怕对方是个纳粹探子。但即便如此,没人和两个在酒吧里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妙龄女郎调情也是不多见的,这里面必有文章。

她们回到旅社早早休息。卡拉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做的。明天她们将空着手回家。知道正在发生着可怕的杀戮却无法阻止,她非常沮丧,真想大喊大叫。

她忽然想到,那个自称是施密特夫人的中年女人,很可能对来访者产生进一步了解的想法。方才出现在那幢房子里的时候,她相信了卡拉和弗里达的说法,但过后她也许会产生怀疑,因为要保全秘密而把警察叫来。警察来的话,卡拉和弗里达是不难找到的。这天,全旅舍只有五个客人,她们是唯一的女性住客。她恐惧地聆听着,等待致命敲门声的响起。

如果被警察提问的话,她们会说出一部分真相。她们会说弗里达的弟弟和卡拉的教子死在阿克尔堡,她们想到看看亲人的墓碑,或者至少到亲人死去的地方去看上一眼,站上几分钟寄托自己的哀思。地方上的警察也许会相信她们的说法。但如果和柏林联系的话,这里的警察会马上把她们与被盖世太保调查问离间问题的沃尔特·冯·乌尔里希和沃纳·弗兰克联系上,那样她们的麻烦就大了。

准备在外观简陋的三层床上睡下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卡拉的心一惊,想起了盖世太保对父亲所犯的罪行。她知道自己忍受不了虐待,没几分钟就会把自己认识的所有“摇摆孩童”都招出来。

没她那么有想象力的弗里达说:“别害怕。”然后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不是盖世太保,而是个姣小美丽的金发女孩。过了一会儿,她才认出女孩是没穿制服的科尼格护士。

“我必须找你们谈谈。”女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她眼中含泪,表情非常紧张。

弗里达让她进来。女孩坐在三层床上,用裙子的袖口抹着眼睛。气定下来之后她说:“我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卡拉看了眼弗里达。两人想到了一处。卡拉问:“科尼格护士,你隐瞒了什么啊?”

“我叫依尔莎。”

“我叫卡拉,她是弗里达。依尔莎,你知道些什么?”

依尔莎用卡拉和弗里达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们杀害了他们。”

卡拉惊讶得几乎难以呼吸。她结结巴巴地问:“在医院吗?”

依尔莎点了点头。“我们杀了乘灰色巴士来的那些人。有孩子也有老人,孩子中甚至包括一些婴儿。他们都是些无助的人。有一些人非常可怕,他们嘴里流口水,身上全都是自己拉的屎尿,但那是因为他们生病了。另一些人十分可爱。可他们的结局都一样——全都被我们杀害了。”

“你们是怎么干的?”

“给他们注射莨菪碱。”

卡拉点点头。莨菪碱是一种常用的麻醉剂,过量会导致死亡。“医院准备给他们进行什么特殊的治疗?”

“没什么特殊的治疗。”

卡拉问:“依尔莎,我想问清一点,他们是否杀害了来这儿的每一名患者?”

“是的。”

“一来就杀吗?”

“一天之内,不会超过两天。”

情况和卡拉预测的一样。尽管如此,这个严酷的事实还是令人恶心,她感到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