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六章 1940年,阿伯罗温(第17/19页)

劳埃德不留情面地说:“有人告诉我,1914年怀孕的可能是茉黛·菲茨赫伯特,后来却对外声称这个孩子是你的。作为奖赏,菲茨赫伯特家给了你努特利大街的房子。”

艾瑟尔轻蔑地哼了一声。

劳埃德举起手。“这能解释两件事,”他说,“首先是你和茉黛女士非同寻常的友谊,”他把手伸进兜里,“然后是这张络腮胡子男人的照片。”他把照片拿出来给大家看。

艾瑟尔一声不吭地瞪着照片。

劳埃德说:“很可能被人当作我的照片,是不是?”

比利不耐烦地说:“劳埃德,确实很可能,但任何认识你的人都不会认错。别胡说八道了,告诉我们这个男人是谁。”

“他是菲茨赫伯特伯爵的父亲。比利舅舅,我没有胡说八道。妈妈,告诉我,我是茉黛的儿子吗?”

艾瑟尔说:“我和茉黛的友情首先是一种政治上的同盟关系。我们的友谊曾经在妇女参政的策略分歧时中断过,不过后来又恢复了。我喜欢她,她也给了我一些人生中很重要的机会,但我们的关系里没有任何秘密。她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

“好了,”劳埃德说,“我可以相信你。但这张照片……”

“关于为什么这么相像的原因……”她说不下去了。

劳埃德却不肯放过。“告诉我真相吧。”他冷酷地说。

比利又插话说:“孩子,你找错对象发脾气了。”

“是吗,那你说我该找谁发脾气,说啊!”

“这个问题不该由我来说。”

比利的话像是一种退让。“你们这是承认先前撒谎了喽?”

伯尼惊呆了。他问比利:“你是不是说特德·威廉姆斯根本不存在?”和劳埃德一样,伯尼显然也被瞒了很多年。

比利没有回答。

劳埃德和伯尼都看着艾瑟尔。

“真该死,”她说,“就像爸爸说的那样,‘你犯下的罪总有一天会被揭露的。’你们想知道,那么就让你们知道吧,虽然你们可能不会喜欢这个事实。”

“告诉我吧。”劳埃德不顾一切地说。

“你不是茉黛的孩子,”她说,“你是菲茨的孩子。”

第二天是5月10日,星期五。这一天,德国向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发起了闪电进攻。

与父母和比利舅舅在寄宿公寓吃早饭时,劳埃德从收音机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并不吃惊:英国军队里所有人都知道德国马上要入侵了。

相对而言,他对于昨晚知道的事实更为惊奇。前一个晚上,他失眠了好几个小时,被母亲误导了这么多年,让他愤怒,而自己的亲生父亲不仅是心爱的黛西的岳父,还是右翼贵族绥靖主义者,这让他深感失望。

“你怎么会爱上他呢?”他在酒吧里当即提出了这个问题。

艾瑟尔的回答一击致命。“你还不是一样,你不是也爱过美国富家女嘛,她还嫁给了法西斯主义者呢,她不也一样是个右翼分子吗?”

劳埃德本想说那完全是两码事,但马上意识到两者没有什么不同。无论和黛西现在是什么关系,他肯定一度爱过她。爱情不可能是理智的。如果劳埃德会被不理智的情感左右,艾瑟尔一定也会。事实上,母子俩陷入爱河的时候也都是二十一岁。

他说艾瑟尔本应开始就告诉他,但艾瑟尔对此也有话说。“如果小时候就告诉你你有个伯爵父亲,你会如何反应?你多半会迫不及待地在学校里别的孩子面前吹嘘一番吧。他们肯定会嘲笑你在说瞎话。要不就是因为你比他们优越而冷落你。”

“但长大以后你总可以……”

“怎么说呢,”艾瑟尔显得很疲倦,“总是找不到好时机。”

听到艾瑟尔的坦白后,伯尼的脸惊得发白,但他很快调整好自己,他说他明白艾瑟尔为何不告诉他真相。“秘密被揭穿就不成为秘密了。”

劳埃德很想知道母亲现在和伯爵是什么关系。“我想你现在还会时不时在威斯敏斯特宫看到伯爵吧。”

“不常见。贵族在威斯敏斯特宫有他们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餐厅和酒吧。民选议员只有经过安排才能和他们见面。”

那天晚上,劳埃德沉浸在震惊和困惑之中,不知该怎么想这件事。他父亲是个贵族,是个托利党人,是博伊的父亲,还是黛西的公公。他该感到悲伤、愤怒还是自轻自贱呢?真相带来的打击是如此之大,以致他完全麻木了。身受重伤就是如此,起初是感觉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