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 济(第13/15页)

巴西的第二个敌人是疟疾,它几乎天生便适应北部气候。由于甘比亚疟蚊的意外入侵,这个敌人的势力愈发巩固。1930年,来自达喀尔的几只甘比亚疟蚊悄悄进入巴西,就像所有的水果、作物、动物以及人类一样,很快便适应这里并开始大量繁殖。

第三个敌人是麻风病,在人们还没有找到迅速根治他的方法之前,只能用隔离的方法对其加以控制。所有类型的疾病,即使并不致命,也会对生产力造成巨大损害。尤其在北方地区,由于气候原因,其生产力已经比欧洲和北美相差许多。尽管从数据上来说,巴西拥有四五千万人口,可是其生产活动远远比不上同等数量的美国人、日本人或者欧洲人,因为那些地方拥有更为健康的人口和更加适宜的气候。有相当数量的巴西人并未参与经济活动,也不生产任何东西;根据统计数据,巴西无业以及无固定职业的人口大约有两千五百万(西蒙森(11):《国民经济及生活水平》),而他们的生活水平极其低下,尤其是在赤道附近地区,有时的饮食条件甚至比奴隶时期还差。无论是在经济层面还是健康角度,如何将亚马逊丛林以及内陆边远地区的居民融入到国民生活中,仍然是政府所面临的重要问题。若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至少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在巴西,作为生产推动力的人口并没有得到有效利用,土地以及地下资源也很少得到开发。在这种情况下,巴西的困难是显性的,并不像疾病那样留在暗处。而这种困难的根源在于人口与交通发展的不平衡。我们不能被圣保罗和里约的有序文明所迷惑。那里有无数的摩天大楼与数以万计的汽车;可是只要从海滩向内陆行进两个小时,现代化的柏油马路就会为糟糕的路况所取代。一场暴雨之后,几天都无法通车。内陆地区由此开始,里面几乎没有任何文明。一旦远离了主干道,无论向左还是向右都将是一场冒险。铁路连领土的肌肤都未曾刺入;再加上巴西有三种轨距标准,轨道之间很难相互连通。不仅如此,巴西的火车既慢又不实用,如果从里约向愉港、巴伊亚或者贝伦出发,乘船的速度会比火车还快。巴西境内大河(如圣弗朗西斯科河或甘河)稀缺,不能满足航行需求。再加上航空资源缺乏,巴西的大部分领土只能依靠个人远征才能到达。这个巨人依旧承受着血液循环系统的折磨:血液无法运送到整个机体,许多重要部分完全处于萎缩状态。因此大量珍贵的资源依旧沉寂在地下,等待着开发与利用。如今已经知道这些资源的确切位置,可是如果没有可能的运输方式,即便开采出来也毫无用处。有铁的地方却没有铁路或轮船,不能将煤炭运送过去;那些适宜牲畜成长繁殖的地方,也没有办法得到牲畜。这是真正的恶性循环。生产无法快速发展是因为没有公路;公路也不能在一朝一夕建成,因为其建造养护都耗资巨大,而崎岖荒芜的地区车辆稀少,根本无法得到足够的回报。若想发展汽车这种新的交通方式,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因为二十世纪的巴西缺乏燃料,土壤之中没有石油,就像它在十九世纪缺少煤炭一样。除了酒精之外的汽车燃料,全部都要依赖进口。为了快速解决交通难题,必须有大量资本投入,而巴西并不具有这个条件。巴西资金一贯紧缺,即便公共部门的贷款利率都达到了8%,私人借贷的利率更高得多。米雷斯的贬值屡次发生。对南美金融市场的不信任慢慢演化成一种本能,使得北美与欧洲大资本家的投资过于谨慎;而在另一个方面,最近几年里政府也十分保守,不愿将关系到经济命脉的行业全部交到外国资本家手中。所有这些因素都放缓了巴西的工业化进程,使其无法同欧洲和北美相提并论。欧洲的资本活动如此频繁草率,而巴西却落后了几十年。若想加快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发展速度,必须拥有两个条件:一是雄厚的资本积累,二是持续的人口流动。然而由于最近两次世界大战以及相应的意识形态问题,人口流动遇到了巨大困难,规模也受到很大影响。美国银行滞留了大量资本,却无法获得利息;欧洲有限的土地上则聚集了过多人口,使他们的精神状态过于拥堵,不断产生突如其来的政治疯癫;而巴西则患上了贫血症,缺少足够的人口建设如此广阔的土地。旧世界的良药也能缓解新世界的病痛,那就是在两者之间进行了一次大规模输血,将欧美的人口与资本耐心谨慎地输往巴西。

从新大陆发现的第一天开始,巴西一直面临着巨大的困难,然而这块应许之地上的可能性永远比困难大得多。正是因为这里的潜能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它才能成为巴西乃至全人类的巨大贮备。除了制约其经济发展的一系列因素之外,巴西身旁还有一位真正的魔术师,那就是现代科技。我们了解现代科技的力量,却无法预计它今后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