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亚哥·卡里略(第6/11页)

法:这些都在十个月之内发生,最多不超过一年。卡里略,刚才我问您是否您的耐心是过分的,现在我问您是否您的乐观主义也是过分的?

卡:当一个人处在我这样的境地,他必须是个乐观主义者。如果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那么他将一事无成。但在这一点上,我这些设想根本不是乐观主义的,而是历史的分析。在西班牙,事情已经到了非像我所说的那样去做不可。我掌握着它的一些明显迹象。首先,近几个月里,同佛朗哥政权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来到这间屋子。我指的是曾经激烈反共的财政和宗教当局。很遗憾,我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因为您将会感到十分惊讶。他们来找我,坐在您现在坐的地方,同我讨论现在西班牙正在发生的事和将要发生的事。他们同意我的看法。现在我得说,如果是政权中的人到我这里来,并同意我的观点,那恰好意味着这个政权正在垮台,甚至可以说,这个政权实际上已经垮台。

法:如果您说对了的话,那么这个法西斯政权不是被暴力推翻,而是由于自身的衰败而倒台的第三个例子,在不到两年时间内出现的第三个例子。首先是希腊,其次是葡萄牙,最后是西班牙。

卡:不,希腊的法西斯政权是由于军人让权而倒台的。让权是由于外部的事件,即塞浦路斯事件而引起的。葡萄牙的法西斯政权的倒台则完全由于军人的干预,也是由于外部的事件,即殖民战争使军事政变趋于成熟。在西班牙,法西斯政权将在不受任何外部事件影响的情况下倒台,既不是由于军人的让权,也不是由于军人的政变,而是由于国内抵抗运动多年来进行的缓慢而无声的行动。您瞧,我一直重复同样的话。也许您觉得这是一种勉强的说法,但历史将证明我是对的。

法:卡里略,这是您第二次提到葡萄牙。您能否定法西斯在葡萄牙的倒台对西班牙的影响吗?

卡:不,我不否定这一影响。卡埃塔诺的死大大地鼓舞了西班牙人。同时,转变的不流血性质也影响着我们。在转变过程中,从斯皮诺拉到库尼亚尔的各种力量联合在一起。现在葡萄牙发生的一切都直接涉及我们西班牙人,影响着我们西班牙人。譬如,共产党人和社会党人不团结,共产党人不尊重社会党人取得的选举结果。这些都极大地挫伤着我们,极大地损害……右派马上就说:“这就是共产党人将要在西班牙做的事。”尽管后来葡萄牙共产党人遭到了舆论的抨击,但也未能消除它给我们造成的不好的影响,相反,对那些想寻找机会攻击西班牙共产党的人倒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当人们在里斯本达成妥协时,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如果说,葡萄牙今天发生的事会影响整个欧洲,那么西班牙所受的影响比任何其他国家更大。我还要进一步告诉您,这种影响是相互的。如果在西班牙建立起民主政权的话,那么它将大大有助于葡萄牙。当然,这要看是谁捷足先登,是西班牙的民主呢,还是葡萄牙的右派军事政变?

法:您认为法西斯会重返葡萄牙吗?

卡:葡萄牙所犯的错误是严重的,要改正它并不容易。另外,我不喜欢斯皮诺拉。我不同意那种人的观点,说斯皮诺拉不是皮诺切特。为什么斯皮诺拉不可能是皮诺切特呢?皮诺切特难道不是阿连德的参谋长吗?难道阿连德不相信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人吗?皮诺切特过去不是个法西斯主义者,而斯皮诺拉曾经是法西斯主义者。斯皮诺拉是个独眼龙,不讨人喜欢,甚至他的独眼也使我感到厌恶,因为独眼提高了他的威望。当然,苏亚雷斯比我更清楚地了解他本国的形势,但我担心他犯错误,不把斯皮诺拉看做右派手中的一张王牌。

法:现在我们回到西班牙这个话题。一些人认为美国将竭尽全力防止佛朗哥倒台,并阻挡西班牙重新获得民主。

卡: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说,我也担心这一点。我想,美国的现政权不会很容易地接受西班牙的变化。一旦发生变化,它可能搞一次军事政变。美国人对欧洲左派存有极大的疑虑。沃尔佩大使的讲话证实了这一点。我竭力向我见到的美国人解释说:“西班牙左派不打算促使目前的战略平衡发生变化。”但解释是枉然的。当今世界已经不太稳定,难道我们还应该为了这一方或那一方的利益而去影响这种平衡吗?我这里指的是军事集团、军事基地和裁军。我们西班牙共产党不希望出现一个反美的西班牙。西班牙将需要美国的技术和资本来发展自己,这是我们最清楚不过的。我现在可以告诉美国人:我们准备采取同你们合作的政策,同时在某种程度上同东方、同苏联采取合作的政策。如果美国继续帮助佛朗哥,从而推迟在西班牙恢复民主的话,如果美国甚至想阻止我们重新获得自由的话,那么,西班牙各种政治力量最终都将起来反美。将是所有的政治力量,不仅仅是我们共产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