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第8/25页)

拳击胸口的对决通常发生在村子间的宴会上,“总是发生在不同村子的成员之间,起因或者是一方嘲笑另一方胆小,或者是一方对货物、食物或女人的贸易提出了过分的要求。”程序一成不变:宴会上的人先服下致幻药品,好培养战斗情绪,然后,一个人站出来,挺起胸膛。对方村子的代表接受挑战,走上前来抓住他,重重地一拳打在他的胸口。被打的人通常不还手,因为要表现自己的硬气,可能被打了4拳以后才要求还手。双方就这么你一轮我一轮地打下去,直到一方败倒为止;如双方都疼得打不下去了,就改为互打两胁,那样通常很快就能分出胜负;因为很容易就能把人打得喘不上气来,谁先喘不上气谁就输了。如果对决是事先安排好的,结束后对决的双方互相拥抱,一起唱歌,发誓永为朋友。

棍棒打斗通常没有事先安排,是自然发生的,比拳击胸口的对决更凶狠,但仍然是程式性的。“起因通常是通奸或怀疑通奸。”原告扛着一根10英尺长的竿子来到村子中心——可能就是他自己的村子——对犯事人大声辱骂。如果被骂的人接受他的挑战,他就把扛着的竿子埋在地里,自己背靠竿子,等待对方打他的脑袋。他只要挨了一下打,就可以还击了。这样的打斗很快就能见血,一旦见血,单打独斗就变成了群殴混战,双方助威的人都挥舞着棍棒参战。这样的打斗真有可能造成死伤,因为挑战者的棍棒头是削尖了的——说明他不是闹着玩儿的——可能会把人扎个对穿。到这个时候,村里的族长就拿着弓来干预了,威胁说谁要是不住手就给他一箭。不过,有时在这样的打斗中会有人因伤而亡,那么伤人的人必须逃去另一个村子;如果打斗是在两村之间进行的,攻击的一方就会撤退。但两种情况都会引发突袭战。

沙尼翁认为突袭就是雅诺马马人的“战争”,但又描述了处于突袭和拳击胸口对决之间的一个阶段——投枪战。他住在雅诺马马人中间做田野考察期间只发生过一次投枪战。一个小村子族长的妹妹被丈夫虐待得太惨了,于是族长把她接了回来,可是在和她夫家人的棍棒战中被打败了。小村子遂和别人结盟,联手向对方发起攻击。他们投掷出“一阵投枪雨”,成功地把那个大村子的人赶出了他们的家,还跟在逃跑的人后面紧紧追击。可是大村子的人卷土重来,这次轮到攻击者转身逃跑,跑了几英里后发生了第二次标枪战。“在似乎就要战得性起的时候”,双方都偃旗息鼓,就此罢战。战斗中有几个人受了伤,一个人后来因伤势过重死去。

那两个村子后来都互相突袭过对方。沙尼翁认为突袭比投枪战更接近战争,因为雅诺马马人突袭的目的就是杀人,至于如何杀,有时甚至连杀什么人,他们都不在乎。典型的做法是埋伏在作为突袭目标的村子外面等待毫无防范的受害者出现,他可能“正在洗澡、打水或如厕”。突袭者杀死受害人后就跑。逃跑组织得非常严密,有一层层的后卫;这样做很有必要,因为突袭会引起对方的突袭。这种互相突袭的格式有可能导致沙尼翁心目中最终的敌对行为——欺骗性的宴会:交战双方中的一个村子说服第三个村子邀请另一方赴宴,然后在宴会期间发动突袭。大开杀戒后,被杀者的女人作为战利品分配给胜利者。

沙尼翁把雅诺马马人的作战方式解释为对周围环境的文化层面的反应。他说,雅诺马马人作战绝不是为了争夺土地,因为作战获胜的村子从不占领失败方的地盘;他们作战的目的是要强调他所谓的“主权”,其衡量的标准是一个村子是否有能力防止另一个村子抢走本村的女人或确立以有利条件获得女人的权利。所以他们才要显示“凶狠”,目的是未雨绸缪,威慑打算诱拐女人、偷走妻子或发动突袭的人。

雅诺马马人对非雅诺马马人的邻居却是另一种行为,近几年来,他们成功地扩张了与本族地盘,几乎灭绝了一个部落。这种对他人名副其实的凶狠来自雅诺马马人的一个信念,认为“他们是地球上最早、最好、最出色的人”,所有其他人都不如他们纯种优良。“敌人”基本上指与本族没有婚姻联系的人,因为雅诺马马人虽然若是足够“凶狠”就能抢到很多女人,但还是遵守预防乱伦的亲族规则。然而,亲族关系并不是特别强大,有亲族关系的群体之间照样经常打仗。沙尼翁提出,他们打仗是为了抢夺女人。原始人杀死女婴是家常便饭,而雅诺马马人杀死女婴又是为增加“凶狠”的男性的数量,好抢夺女人,就这样周而复始,永无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