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第15/25页)

在阿兹特克人的战争中,抓获俘虏至为重要。如果一个人把自己抓到的俘虏送给另一个一无所获的战友,以帮助他升级,这对赠受双方而言都是死罪。

战斗开始先是互相放箭,以造成混乱,使个人间的对决得以趁乱进行;战斗结束后,把俘虏带回伟大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得胜的军队解散各干各的——优胜的武士回家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下一次恶战;中级的武士也许光荣退役,去官僚机构中任职;那些经过两三次战斗都没能抓住一个俘虏的人则被逐出武士的行列,沦为挑夫,到处找活儿,这是阿兹特克社会的最底层。对俘虏来说,他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阿兹特克人如果作战取胜后接着进行征剿,所抓到的俘虏有可能数以千计;一次,帝国治下的瓦斯特克人(Huaxtecs)发起叛乱,叛乱平息后大约有20000名俘虏被带到首都,为新建的一座金字塔神庙献祭。俘虏们被押着爬到金字塔顶,在那里把他们的心剖出来。有的俘虏和买来的或进贡的奴隶一起养着,用于一年4次的重要节日的祭祀。在第一个节日——剥皮之宴(Tlacaxipeualiztli)——上杀死的人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被俘的方式和被处死的形式都必须体现阿兹特克战争的形式和理念。这种军事往来一招一式都有固定的格式。阿兹特克和邻近的部落都讲纳瓦特尔语,他们之间的“花之战”,或称“花一样的”战斗,专门就是为了抓获最高武士阶级的成员,因为只有他们才配做祭品。战斗是事先安排好的,俘虏的命运也早已注定。

每个武士训练学校抓到的俘虏中,400人中可能有一个被选中“剥皮”。在处死他之前的准备时期,他被奉为贵宾,“俘获他的人和热心追随俘获者的年轻人经常来看望他,给他戴上各种装饰,欣赏他的样子”,不过也“嘲笑”他,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可怕命运。节日那天到来时,祭司们前呼后拥地用绳子牵着他来到行刑石前,给他配戴武器,让他准备好经受死前的折磨;这块石头安在一个高出地面的平台上,以便公众围观。他站在石头上,围攻他的4个武士在石头下,所以他在高度上占有优势;他有4个投掷用的棍子,用来投打攻击他的人,不过主要武器是一把武士剑,可剑刃处镶的不是燧石片,而是羽毛。

受害者站在高出对手的地方,不再受战场上禁止杀人的规矩的约束,能够随心所欲地挥舞沉重的棍子击打对手的头。在(阿兹特克)武士这一边,他们的目标简直太容易到手了。他们可以像在战场上一样,用棍子往受害者的膝盖或脚踝处狠打一记,把他打倒。但这么一来,仪式就结束了,他们表现的机会也没有了,所以一定要忍住,不能一棍子就把他撂倒。在这种观者如潮的公开场面中,他们最想做的是展示自己使用武器的高超技巧:在精心延长的表演中,用手中棍子上镶的薄刃一点儿一点儿地轻轻割破受害者的身体,让他血流满身(这整个过程称为“剥皮”),直至受害者……因力气用尽和失血过多而倒地不起。

最后杀死他的方式是劈开他的胸膛,把仍在跳动的心脏从胸腔里扯出来。

俘获他的人不参加对他的凌迟,而是在行刑石下面观看。不过,一旦受害者的头被砍掉——以后会把他的头盖骨陈列在神庙中——俘获他的人就喝掉受害人的血,把尸体带回家去。到家后,他把四肢砍下来,按祭祀的要求分给别人,把躯干的皮剥掉,然后看着他的家人

吃用玉米糊做成的祭餐,上面摆着一块那死去的武士的肉,边吃边悲叹他们自己的年轻武士可能会遭到同样的命运。在这笼罩着愁云惨雾的“宴会”中,俘获受害者的人脱下他色彩斑斓的武士装,像死去的俘虏一样,用白垩涂满身体,还戴上受害者戴过的羽毛。

在等待献祭期间,俘获者把受害者称为“亲爱的儿子”,受害者也叫他“亲爱的父亲”。他还派一位“叔叔”在“剥皮”仪式期间服侍受害者。祭餐之后,俘获者又换了装。他经常穿上从死者身上剥下的皮,还把皮借给“那些请求沾些荣耀的人”穿,直到皮和上面连着的肉块腐烂糟朽。这是对“我们被剥皮的主”的最后的礼赞。那被剥皮的人在死前的4天中,每天都要排练一次将在行刑石上演出的仪式,每次都象征性地把他的心脏从胸膛里挖出来。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夜,他和他“亲爱的父亲”一起守夜;直到时刻一到,被带到行刑石前;在轮到自己以前,观看排在前面的活人祭品与攻击者做必败的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