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1.至高无上(第20/20页)

“人的想法是可以变的。”

“我完全同意。把这话告诉你岳父。”

分手时的气氛有些尴尬。他想,我不能让莫尔,或者他的家人,保留任何关于理解我的幻想。这怎么可能呢,因为我做的事情连我自己都看不透。

他暗暗提醒自己: 理查德•克伦威尔要去威斯敏斯特修道院院长那儿,押送犯人托马斯•莫尔爵士去塔里。

我为什么要犹豫呢?

我们再给他一天时间吧。

今天是1534年4月15日。他叫进一位职员来将文件整理归档,为明天做准备,然后呆在火边,陪他聊天;到了半夜,蜡烛快要烧完。他端起一支蜡烛上了楼;在他那张宽大而孤寂的床上,克里斯托弗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尾,鼾声如雷。天哪,他想,我的生活真是滑稽。“醒一醒,”他说,但是声音很低;见克里斯托弗没什么反应,他就伸手把他摇来摇去,就像翻动馅饼的盖子一般,直到那孩子用不干不净的法语嘟囔着醒来。“哦,去他妈的基督的蛋。”他用力地眨着眼睛。“我的好先生,我不知道是您,我梦见我自己成了一块油酥馅饼。原谅我吧,我完全醉了,我们一直在庆祝漂亮的海伦与幸运的雷夫结为夫妇。”他抬起前臂,勾起拳头,做了一个极其下流的手势;接着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落在身上,眼皮无可抗拒地合拢,最后打了一个嗝,然后又睡着了。

他把那孩子拖到他自己的小床上。克里斯托弗现在已经很沉了,像一头肥胖的小斗牛犬;他哼了两声,嘟囔了几句,但是没有再醒。

他把自己的衣服放到一边,并做了祷告。他躺到枕头上:7张床单2只枕头1个枕垫。蜡烛一灭他就睡着了。但是他的女儿安妮出现在他的梦中。她伤心地伸出左手,给他看她没有带结婚戒指。她撩起她的长发,把它像绞索一样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仲夏: 女人们的胳膊上搭着干净的床单,朝王后的住所匆匆走去。她们满脸的茫然和震惊,而且走得飞快,所以你明白不要去拦住她们。王后的房间里生起了火,把流出来的什么东西烧掉了。如果还有任何东西要埋掉的话,那些女人也都守口如瓶。

那天晚上,天空闪烁着尖刀般的星星,亨利缩在一个窗口,他会告诉他,我怪的是凯瑟琳。我相信是她咒了我。其实是她的子宫有病。她骗了我那么多年——她怀不上男孩,她自己和她的医生们都知道。她说她还爱着我,但她是在毁掉我。她晚上过来躺在我和我所爱的女人中间,她的双手冰凉,她的心也冰凉。她把手放在我的阴茎上,她的手有坟墓的味道。

贵族和贵妇们拿钱给那些女仆和接生婆,让她们说那孩子是男是女,可那些女人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说实在的: 安妮又怀了一个女孩,或者她怀了一个男孩却流产了,这两种情况哪一种更糟呢?

仲夏: 伦敦到处都燃着篝火,熊熊的火光送走短暂的夜晚。大龙在街上穿行,它们喷着烟雾,晃动着哐哐作响的机械翅膀。


[1] 中世纪意大利的著名学者,密切关注当时的政治活动,代表作有《和平的保卫者》。

[2] 位于伦敦马布尔拱门附近,约1300—1783年间的公开绞刑场。

[3] 拉丁语,意为“谁来看守那些守卫呢?”

[4] 指被仙女和地精养大的会魔法的小孩。

[5] 即现在的白兰地,中世纪时经由法国和意大利商人带到东欧,当时称为维泰水。

[6] 英国旧货币单位、旧硬币,1961年停止流通,等于1/4旧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