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意人(第11/14页)

年纪轻轻的嬴政已经深得韬光养晦之道。在吕不韦和嫪毐当政的这几年,嬴政只是以冰冷的眼神打量着朝野上的一举一动。即便如此,吕不韦也心里发麻。21岁的秦王有着八尺有余的身高,清癯有力的身材,细长突出的眼睛,如狼嚎般的笑声,花岗岩般的面部表情以及慑人魂魄的眼神。而今,他要亲政了,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后会放出什么,谁也不知道。人们只知道,在这之前谁攫取的权力越大,以后谁才会越安全。是以吕不韦、嫪毐两人不遗余力地想要搞垮对方。

与成熟老道的吕不韦相比,嫪毐显得既野心勃勃又不可把握,太后的性欲是难以满足的,比太后的欲望更难以满足的是嫪毐的权力欲。他需要钱,于是便有了钱,车载斗量;他需要位,于是便有了位,名曰长信候;他需要名,于是数千门客出入其门皆称赞主人的慷慨和贤能;他需要权,于是朝中事务,无论大小皆出于嫪毐;他还需要权,太后双手一摊,我帮不了你了,你自己来吧。于是嫪毐暗中厚养死士,图谋不轨。

这一年注定是纷争的一年。朝中两大派在为将来的地位做最后的争斗,吕不韦宾客三千人,家僮好几万,是一直可观的力量。嫪毐也有宾客一千人,家僮三千多,府内力量不及吕不韦,所以嫪毐又向太后讨要了河西和太原作为根据地,连同太后的支撑,实力倒也不差。秦国朝廷山雨未来而风已满楼。

冬去春又来,转眼到了第二年,请记住这一年,公元前238年。此年,秦王嬴政二十二岁,按照秦国的政治传统,该是行加冠礼的时候了。加冠礼是古代的成人仪式,标志着男子脱离需要他人监护的状态,从而具备了独立法人资格成为成年人。对于君王而言,他还意味着可以从辅政者手中接过国家大权亲自执掌。因此行完加官礼后,赵太后就必须把权力交给嬴政,这对嫪毐是极其不利。一直以来赵太后是嫪毐的大树,一旦这棵大树失去遮蔽功能,嫪毐根本无力在秦国立足,一来是他在政治斗争上的无能,二来是他劣迹斑斑的发迹之路。所以秦王行加官礼的那一天就是嫪毐的最后期限。死亡,还是生存?必须来一次最后的解决。嫪毐面前似乎没有其他选择,铤而走险是最后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在君王家里,行加冠礼是一件非常隆重也非常神圣的仪式。当事人必须在列祖列宗面前履行一系列繁琐的手续。会场的布置、出席人物的穿戴、当事人的念词都是有严格规定的。有些读者不禁要问,不就是戴个帽子么,何至于那么麻烦?要知道在政治运作中仪式就是实质的一部分,只有文人和专门家才会只讲实质不求形式。法兰西皇帝拿破仑在加冕仪式上用自己的双手将皇冠戴到了头上,这一显露的自我表达吓坏了一直以来承担给君王加冕任务的教皇。秦国的故都在“雍”,秦国就是从那里一步步走出,最后成了天底下无可匹敌的超级强国。“雍”大概位于咸阳以西二百公里。虎离深山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嫪毐政治智商虽然不高,但也深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下手机会。可惜嬴政也是这么想的,但嫪毐并不知道嬴政的想法。加冠礼的日子早就定下,嫪毐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进行准备工作。他利用权力将雍地的地方武装拉拢到自己一边,以为凭借这些人马完全能够在嬴政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他解决掉。可是嫪毐在为发难作准备的时候,秦王已经做好了应对嫪毐的发难准备。

吕不韦和嫪毐争斗的结果是吕不韦眼中只有嫪毐,嫪毐的眼中只有吕不韦,而嬴政的力量却被忽视了,这也怪秦王把自己隐蔽得太好,同样被忽视得还有两人手中都没有太多兵权,而秦王已经通过暗中运作把军权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一个吃软饭地男人门下自然只会有吃软饭的宾客,嫪毐由几千家童和门客外带雍地方部队组成的造反势力怎么是秦国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正规军的对手呢?两下交手,成败立见。当时的场面颇具戏剧化,一方面是秦王站在祭坛上庄严的祭拜天地,另一方面是嫪毐的部下在秦军的刀下鬼哭狼老,秦王依旧是面无表情,巍然不动。他不用动,一切都已在掌控中!

祭坛下的文武大臣,毕恭毕敬地履行着程序,等待着政坛上新王的诞生,嫪毐被灭的消息传来,文武大臣无不惊悚变色,马上跪倒在地宣誓效忠,这一次的跪倒已经超出礼仪程序的范围,敬佩和畏惧之情溢于言表,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吕不韦和嫪毐混乱之治的时代已过去,一王独断乾纲的时代要来临!

优秀的电影在真实性上绝不输于历史,然而更具艺术冲击感,因为导演完全有空间将简短的故事以细节的方式拉长,并用各种手法将主题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