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七 天官书第五(第10/11页)

太史公说:自从人类社会形成以来,历代帝王有哪一个不重视观测日月星辰制定历法的?经过五帝、三代的继承发展,对其规律更加明了,内和华夏各族,外御夷狄等族,分中原各国为十二州。抬头则观察天给予的示象,低头则取法地上万物。天上有日月,地上分阴阳。天上有五星,地上有五行。天上划分出列宿,地上分封出州域。日月星这三光,是阴阳之精,精气的根源本来在地上,要靠圣明的帝王统领调理它们。

周厉王、周幽王以前,已经比较远了。那时候所见到的天象变化,各国取的应验有各自的标准,记录下不同的奇异事、物怪变化,以符合各自国情,以致他们图文典籍中所记占候吉凶的方法全不统一,无法效仿。所以孔子编评六经的时候,只叙录他们记载的异象而不录他们解释的说法。至于天道、天命,则不轻易传授,即使传授给某个学生,也不给解释说明;因为给不合适的人传授解说,虽然给了解释,他也不明白。

过去传授天数的,在高辛氏以前,是重和黎;在唐尧、虞舜时代,是羲氏、和氏;夏代为昆吾;殷商为巫咸;到了周代,有史佚和苌弘;宋国有子韦;郑国有裨灶;齐国有甘公(甘德);楚国有唐繻;赵国有尹皋;魏国有石申。

天道循环,三十年一小变,一百年一中变,五百年一大变;三大变的时间叫一纪,三纪就完成了整个的变化周期:这是它的大周期。主持国政的人一定要知道并重视这些周期。考察上下各一千年的变化,然后才能完备地了解天人之间的关系。

太史公推考古代以天象占候人间变化的,没有什么占候的原则能够应用于当今时代的。大概在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的时间里,有日食三十六次,三次彗星记录,和宋襄公时记录的流星雨。那时中央政权衰微,诸侯以武力征伐,五霸相继形成,各自为政。从此以后,势重的欺凌孤弱的,强大的兼并弱小的。秦、楚、吴、越原本属于夷狄,也因武力强大而成为霸主。田氏篡夺了齐国政权,韩、赵、魏三国瓜分了原来的晋国以后,揭开战国诸雄并争的新格局。它们互相争夺攻战,战争一个接着一个,许多城邑频遭屠掠,人民又遭受饥饿、疾病的困苦,各国当权的也都十分忧虑,在这种背景下以星象云气占候吉凶成为社会急需。近代这十二诸侯七国相继为王的时期,游说合纵连横的说客穿梭接踵频繁往来,而尹皋、唐繻、甘德、石申等天文星占家各自根据他们国君的需要而写出不同的占候著述,这就使他们的占验互相矛盾杂乱无章,琐碎得如同米和盐一般。

太史公认为用二十八宿中的天象变化占候十二州域,同时考虑北斗斗柄指向,这种占验方法已经行用了很久,可作一般原则。秦国的疆域,候在金星,占验见于狼星、弧矢。吴、楚的疆域,候在火星,占验见于南宫和太微。燕、齐的疆域,候在水星,占验见于虚宿和危宿。宋、郑的疆域,候在木星,占验见于房宿和心宿。晋国的疆域,亦候在水星,占验见于参宿和罚所在的天区。

到秦国吞并三晋、燕、代以后,黄河、太行山以南属中原国家中心地域。中原国家地处四海之内的东南方向,属阳;用属阳的太阳、木星、火星、土星作占,占候在天街之南,以毕宿为主。西北方向居住的是胡、貉、月氏等穿兽皮弯弓打猎的民族,属阴;用属阴的月亮、金星、水星作占,占候在天街之北,以昴宿为主。由于中国的山川流向东北,主脉头在陇、蜀,末尾消失在勃、碣地方的海中,可见秦、晋地处主脉西北而和胡人同属阴,所以他们喜好征战,也占候于属阴的金星,于是金星占候的也是属于中原国家的事;但对于原本属阴的胡、貉民族的多次入侵,只能用水星作占,水星出没运行躁急快速,一般来说主要用于占候夷狄,这是一般的原则。金星和水星交替地处在主位或客位。火星为孛乱,用它对外占候军事,对内占候政令,所以过去有句话说:“虽有圣明的天子,也必须注意观察火星运行所在的位置。”至于诸侯之间势力强弱的变更,当时对这些灾异占候的记录众说纷纭,无法收录于书。

秦始皇时期,十五年期间内四次出现彗星,时间长的八十天内均可看到,有的横贯天空。此后秦终于以武力征灭六国,并吞中国,并对外和四夷作战,在这个期间死的人不计其数,有如乱麻,后来张楚王和群雄都起兵造反,三十年间打仗次数多得无法计数。自从蚩尤以来,还没发生过死人如此之多的大战乱。

项羽救巨鹿的时候,有流星从东向西划破长空,太行山以东的诸候联合向西攻陷秦国,杀掠占领了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