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若干礼制与王朝品位结构的一元化(第7/16页)

这时候人们再次看到,五等爵、公卿大夫士爵、现行爵制、命数、秩级与古礼等级,又是被君臣综合考虑的。类似的礼制讨论,在当时还有若干。就在这类讨论中,一种一元化的品位秩序呼之欲出。九品官品不久就问世了,有如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人们随即就拿公卿大夫士爵去比官品,例如《通典》卷四八《礼八》所载贺循之议:

晋贺循云:古者六卿,天子上大夫也,今之九卿、光禄大夫、诸秩中二千石者当之。古之大夫亚于六卿,今之五营校尉、郡守、诸秩二千石者当之。上士亚于大夫,今之尚书丞郎、御史及秩千石、县令在官六品者当之。古之中士亚于上士,今之东宫洗马、舍人、六百石、县令在官七品者当之。古之下士亚于中士,今之诸县长丞尉在官八品九品者当之。(第276页中栏)

南北朝时,在宇文氏的北周,再度出现了周礼复古之举,满朝文武官职被改头换面,整个塞进了“六官”、“九命”框架,与新莽改制相映生辉。北周官阶,诸侯部分是诸公九命,诸侯八命,诸伯七命,诸子六命,诸男五命;诸臣部分是三公九命,三孤八命,六卿七命,上大夫六命,中大夫五命,下大夫四命,上士三命,中士再命,下士一命。官贵们的车服礼数,都依此排序;能用多少种冠,能用多少种车,都以命数为准。下以冕服为例,列表如下:

北周九命,其实不过是官品的变体。在其中官品、爵级、命数和礼数是一体化了的,毋庸赘言。

三 朝位与品位结构一元化

社会分层中的地位既是抽象的,也是具象的,体现在有形有象的礼物、礼数和礼节之中,甚至还包括空间上的占位。在最后一点上,“朝位”就是一个体现。我们觉得,朝位之礼与九品官品的产生,有相当密切的联系。

先秦已形成“朝位”古礼了。古人席地而坐。所谓“朝位”,就是各种官贵,包括诸侯与诸臣在朝堂上的席位。又称“朝班”、“班位”等等。《周礼·秋官·朝士》:“三槐,三公位焉”;“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群士在其后;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群吏在其后。”所谓“三槐”、“九棘”,都相当于朝位。从“三槐”、“九棘”的安排可以看到,朝位可以直接反映当朝官贵的分等分类。

一般性的地位等级由此抽象而来,也被称为“位”了。《左传》成公三年称晋国的中行伯“其位第三”,这是说他作为执政大臣的位序,在中军帅及中军佐之后。同书成公十六年又谓,郤至“位在七人之下”。当时郤至是新军之佐,所以其位序,就只能列在上中下三军将佐及新军将等七人之下了。同书襄公二十六年,子产自称“臣之位在四”。其时子展为郑国上卿,次为子西,次为良霄,再次就是子产了,位居第四。又同书襄公三十一年说,郑国的大夫公孙挥,以善辨列国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能否”而知名。看来列国大夫的“班位”,还是外交家的专门知识呢。进而推知,列国大夫都有“班位”。看来朝位被用作等级手段,其渊源是很古老的。

对九品官品的来源,学者有不同说法。一种认为它来自九品官人法,还有一种认为来自朝位。两种说法虽各有所得,后一说法我们认为更具解释力。

为什么不把中正品看成官品的来源呢?因为二者在性质上有很大不同。对此可以从“要素”和“结构”两方面予以说明。首先,九品官品上配置着权责、薪俸、资格、特权和礼遇多种要素;而九品官人法的中正品,只承载着“资格”一项,不涉权责、薪俸,相关的特权、礼遇也是有限的(所谓“二品清官”有一定特权和礼遇优待)。

再从结构看,九品官品自初就是把职事官、散官、军号、封爵整合在内的,但中正品显然不是那样,它只是一个资格等级。对此,还不妨再看一看南朝萧梁的十八班。萧梁新创十八班,但九品官品不废。表面上看,班、品二者叠床架屋了,十八班看上去只是九品官品的一分为二。但实际不是这样。细审列在十八班的官号,可以看到三点:第一、爵级、军号不见于十八班,但却列在官品之中;此外州郡县的长官另有其班:二十三州各有高下,郡守及丞各为十班,县制七班,也不在十八班中。第二、班、品并不一致。例如十二卿(46)都在第三品,但其班数各异,最高的是太常卿,十四班;最低的是鸿胪卿、大舟卿,只有九班(47)。第三、十八班之下还有七班,属于“位不登二品”者,被确定为“是寒微士人为之”的官位(48)。可见十八班深受中正品的影响,其实是中正二品以上官之官资的进一步细化,流外七班则用于中正三品以下官的官资。这就再次提示我们,十八班主要是用来确定官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