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中冥迹(第16/22页)

此时的白谨嘉刚刚睡醒,眼角还有一丝惺忪的睡意,美人春睡,自然比海棠还娇艳三分,叶景印乍一看,眼睛都直了,愣住说不出话来。

白谨嘉坐起身,拢了拢微微敞开的衣襟:“昨夜我在此听苏小姐弹琴,听得晚了便睡下了,叶二公子这么急吼吼地找我,有何贵干?”

叶景印发觉自己失态,轻咳两声:“你倒是风流,看来你美人在怀,已经忘了芸奴了吧?”

“我对芸娘子一往情深,又怎么会忘?”白谨嘉下得榻来,青丝长发披在她的身后,叶景印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心神一阵荡漾,在心中暗暗惋惜,这样的绝色,为何不是女子?

“你来找我,可是想约我去青云观看望芸娘子?”白谨嘉坐在铜镜前,一身薄纱的苏小姐进屋来为她梳头。叶景印说:“正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过一段日子就去将芸奴接回来。”

“芸奴是皇帝下旨送去出家的,你要用什么理由把她接回来?”

“再过几日是我父亲的六十大寿,我作为孝子,请个道士常驻家中,为父母祈福,也是人之常情吧?”

白谨嘉轻笑道:“听着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令尊令堂恐怕不会同意吧?”

“我父亲前几日往宁波处理商会的事去了,我母亲的确不肯同意,所以我在叶府附近购置了一处房产,正好安置芸奴。”

“亏你想得周全。”白谨嘉看着镜中的他,“你对芸奴如此上心,是想娶她为妻吗?”

“以芸奴的出身,我只能纳她为妾。”叶景印也在看着镜中的她,“至于我的妻子,我也有想娶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不可能娶她。”

“为何?”白谨嘉略带讥讽地笑道,“莫非她是别人的妻子?不会是乌娘子吧?”

“当然不是。”叶景印自嘲地笑笑,“只怪造化弄人。言归正传,你到底和不和我一起去看望芸奴?”

“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景印一愣:“此话怎讲?”

“虽然占卜不是我的强项,不过我昨夜才为芸娘子算了一卦。”白谨嘉嘴角挑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今夜子时,才是去见她的时机。”

清晨入古观,初日照高林。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冠拿了一把大剪子,给园子里所种的花草修剪枝叶,她虽然身材矮小,用起大剪子来却得心应手。

忽然,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不会是蛇吧,山里蛇多,常有蛇爬进观里来伤人,上次有个女冠就被蛇咬伤了,脚肿得老大,痛苦了好几天,住持请了好多大夫,还是没能救过来。

草丛摇动,有什么东西缓缓地爬了过来,女冠浑身发冷,往后退了两步,紧张得头皮发麻。突然草丛一分,一团黑糊糊的东西钻了出来,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宛如两颗绿松石。

原来是只猫。女冠松了口气,走过去抱起它:“小猫,你是从哪里来的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黑猫轻声叫唤,舔了舔爪子,抬起头与她对视,那双眼珠就像有着某种魔力,在看到它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吸进去了。

芸奴的早课做得心不在焉,一想起刘五郎来心里就会隐隐地疼,勉强吃了早饭,和一群女冠一起清扫大殿,她拿着一张帕子,小心地擦拭神像前的香炉,刚擦到一半,一个女冠就凑了过来。

“玄芸,你听说过三世井的传说吗?”

芸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三世井?”

“出道观往西走二十里,有一棵皂角树,树下有一口古井,传说午夜子时将一面镜子扔进井中,就能看到自己的前世。”

芸奴心中一动:“是真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传言是这样。”女冠神情有些木讷,转过身去继续打扫,芸奴微微皱起眉头,虽然脑中常常浮现一些片段,但都很破碎,她始终记不起前世的事,七百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她有些不安,又有些好奇,知道自己的前世,就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不管传说是不是真的,她都想试一试。

大殿的阴暗处,一团黑色的动物正悠闲地舔着自己的爪子,蓝绿色眼珠中波光粼粼,荡漾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刘五郎坐在某棵大树隆起的树根上,手中紧握着大刀,眉头深锁。

山林之中出奇地静,静得只能听见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鸟叫,他胳膊上的伤又裂开了,鲜血顺着结实的肌肉往下淌。他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每一道纹路里都浸满了血,如同一张密密的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一刀,他砍不下去。

身后寒气逼人,他侧过头,又看见浑身是血的顾嘏。自从死后,他的脸上总是带着阴森森的笑容,让人看了心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