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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国略加思索道:“李莉芳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好像是下午打的。”

“几点钟?”

“这个真记不准。”林建国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麻烦您再仔细想想。”江枫目光灼灼,并无放弃的意思。

林建国低头喝了口茶,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你看我多糊涂,手机上不是有通话记录嘛。”说完,他起身回到办公桌旁,把手机拿过来,指尖轻点几下,很快就调出12月24日的通话记录。

林建国把手机递给江枫:“就是这个电话。”

江枫接过手机,通话记录显示:主叫号码是李莉芳的手机号,下午3点30分呼入,通话时长为26秒。

江枫问:“李莉芳在电话里跟您说过什么,还能想起来吗?”

林建国说:“当时我在火车上,她打电话向我请假,说明天不能来上班,家里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准了假。”

“她说了是什么原因请假吗?”

“没说。职工的私事,我一般不会问得太细。”林建国轻轻叹了口气,“唉,谁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李莉芳是个好同志,早知道我当时多问几句就好了。”

该问的都问了,又闲聊了几分钟,江枫同王三牛交换眼神后起身告辞:“林院长,不好意思,占用您的宝贵时间。”

“千万别这么说,二位辛苦了。”林建国站起来,诚恳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全力配合警方调查,只有早日查明真相,我们家小砚才能洗脱嫌疑。”

“再见。”

“有空来喝茶。”

林建国坚持把他们送到电梯口,目送两人进了电梯,才返回办公室。

从电梯出来,就是一楼的门诊大厅。江枫问王三牛:“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王三牛一脸茫然。

“林建国。”江枫提醒道。

“事实已经很清楚,林建国的嫌疑可以排除了。李莉芳的死亡时间是下午3点至6点,而林建国在下午2点45分就上了火车,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再说,他也没有作案动机,他为什么要谋杀李莉芳?”

江枫微微点点头,若有所思:“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一天,林建国还记得火车出发的时间,精确到几点几分,你觉得正常吗?”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记忆力好呗。”

“你上个月回老家休探亲假,还记得是哪天吗?”

“让我想想……”王三牛停下脚步,两眼看天,“好像是16号……嗯,想起来了,没错,就是16号。”

“几点钟的火车?几号车厢?几号座位?”江枫连珠炮似的追问。

“这哪记得。”王三牛回答得很干脆。

“这就对了。”江枫点点头。

王三牛像个丈二和尚,直愣愣地看着江枫,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们走出一楼门诊大厅,出门向右拐,穿过一片草坪,绕到门诊大楼后面的停车场。

江枫说:“这跟记忆力好坏没关系。打个比方,我们去外地出差,坐火车会记住车厢和座位号,住酒店会记住房间号,但是下车或退房之后,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心理学把这种现象称为暂存记忆,这是人类大脑的保护机制,假如不尽快忘掉这些没用的信息,大脑就会被垃圾信息塞满,变成垃圾桶。坐火车就是典型的暂存记忆,上车之前,每个人都会牢记发车时间和座位号,但是下了车之后很快就会忘掉。除非……”

“除非那个时间点对当事人非同寻常。”王三牛接过话头。

江枫向王三牛投去赞许的目光,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你怀疑林建国?”王三牛猛然醒悟。

“怀疑倒谈不上。”江枫神色平静,“不过,我们现在得到的信息,都是林建国自己说的,并无其他旁证证实。”

“我还是觉得你的科学理论过于高深,不大靠谱。”王三牛显得胸有成竹。

“为什么?”江枫问。

“假如,我是说假如哈。”王三牛说,“假如林建国就是凶手,先杀了人,然后制造车祸假象。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那么多,找谁做替死鬼不好,非要嫁祸给自己女儿?”

江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低头向自己的深灰色思域走去。他还是觉得不能轻易下结论,先入为主是侦查破案的大忌,在未取得确凿证据之前,任何人的嫌疑都不能轻易排除。林建国是最后一个与死者有电话联系的人,时间节点很微妙,必须慎之又慎。

上了车,江枫对王三牛说:“明天你再跑一趟医院,任务只有一个,直接去找财务科,想办法拿到林建国去上海出差的火车票。”

“行。”王三牛心领神会,暗自佩服。林建国去上海是出公差,来回的车票肯定要报销,只要找到原始车票,真伪立辨。活人嘴里冒出来的话不能轻信,物证是死的,不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