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大猫(第7/11页)

这畜生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那些关于人类目光的优越性的说法是否存在真实的因素,或者是这只笼子里的大猫只是困倦了,总之,事实就是这样的,看样子它一点儿都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它那黑色的,圆圆的脑袋枕着前爪,像是睡去了。我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生怕些许动静就会再次把这只生机勃勃的生命唤醒。但是,至少现在我能够清醒地思考问题了,因为那双凶恶的眼睛已经不再注视我了。如今,在这个夜晚,我和一只凶猛的兽类同处一室。我的直觉告诉我,不用说,正是那个能言善辩的家伙设计陷害我,我意识到,这只动物和它的主人一样野蛮凶残。我怎么可能熬到天亮呢?要想把门打开,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就算想要撬开狭窄窗户上的栅栏,那也是不可能的。在这间宽敞的石质屋子里,你找不到什么藏身之所。就算你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听见的。我知道这间屋子是一个外屋,尽管它和走廊通道相连,但是,从通道那里走过来,大约有一百英尺的距离。另外,今夜外面大风呼啸,我的叫声也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我的匹夫之勇和俗人之智了。

接着,我感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此时,我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灯笼上。灯笼里的蜡烛歪向一边,蜡烛油已经开始向下流。要不了十分钟,蜡烛就要燃烧殆尽了。我现在只有十分钟可以行动了,因为我感觉,一旦蜡烛熄灭,在黑暗中我就无能为力了。一想到这些我瞬间感到浑身瘫软无力。我无助的环视了一下这死亡之所,我的双眼停在了一个地方,虽然说那里并不能保证我的安全,但是,至少与敞开的笼子大门相比,那里离危险稍微远一些。

我先前说过,这个笼子有一个顶和一个门,当笼子的门被打开的时候,笼子的顶部就竖了起来。顶部的栅栏间的间隙只有几英寸,栅栏间还有结实的铁丝网,另外,顶部栅栏被笼子两端的两根支柱牵引着,很结实的样子。现在,那个地方就是一个绝佳的遮篷,就在那个蜷伏在笼子角落的大家伙的正上方。笼子顶部的铁栏杆与屋顶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二到三英尺。如果我能爬到那上面去的话,就是躲在笼子顶部和屋顶之间空隙里,那么我就只有一个面会受到攻击了。那样的话,我的下面,我的后面,以及我的四周都是安全的了。只有开口的那一面是危险的,我可能会受到来自那一面的攻击。是的,的确,就是那面,我没有任何的防护,但是,不管怎样,我要是躲在了那里,至少大猫走出兽穴之时,我不会轻易落入它的魔爪。它还得想想办法才能够得着我呢。我要么原地毙命,要么绝处逢生,因为,一旦蜡烛熄灭,我将不可能有机会爬上那里去了。我咽了一口唾沫,纵身跳起,我一把抓住了笼子顶部的边沿,晃荡着我的身体,就那么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爬了上去。翻腾了半天的我现在是面部朝下的姿势。我发现自己正好看见下面笼子里的那一双恐怖的眼睛,还有大猫正在伸着懒腰的爪子。大猫口中的恶臭扑面而来,那恶臭犹如一口臭井里升腾出的气味。

看到我在笼子的顶部,大猫并没有愤恨异常,而是饶有兴趣的样子。只见它圆滑的黑色后背上泛起了一丝涟漪,接着,它那缎子般光滑的黑色躯干往上一跳,身体瞬间就被拉长了不少,它的整个身体就靠着后腿的力量腾空而起,它的一只前爪趴在墙上,另一只则从我身下的铁丝网中伸了进来。然后,照着我就是一爪子,白色的爪子抓透了我的睡裤——我本该告诉读者的,我身上一直就只穿着睡衣裤——它这一爪子下去,我的膝盖上立即就被抓出了一道沟壑。这一下子不是什么攻击,更像是它的一种尝试,因为,就在我痛苦地大叫一声之时,它已经纵身回到了地面,接着又在屋子里轻快地跑来跑去,只是不时地向我这边看一眼而已。而我则再次迅速地缩身向后,直到我的背部紧紧靠在了墙壁上,我蜷缩起身体,尽可能把自己缩得很小很小。我知道,我躲得越远,它够着我的可能性就越小。

它现在看起来有些兴奋,它开始四处游走,不时地还在笼子里悄无声息地快步小跑一番,屡屡经过我所在的那块地方。看着这么一个巨大的身影在下面晃荡,而因为柔软的爪子,底下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蜡烛已经快熄灭了,烛光已经相当暗淡了,我都快看不清下面的大猫了。接着,蜡烛发出了最后一丝亮光,然后,彻底熄灭了。这下子,我和大猫就身处漆黑之中了。

当一个人把他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之后,他就能更为平静地直面危险。我现在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候结果。这种情况下,只有我待的地方最安全了,除此之外,再没有安全的地方了。我稍微伸展了一下我的身体,这样我就能安静地躺在那里,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因为我希望如果我悄无声息,我就不会提醒它,兴许它能忘记我的存在。我猜想当时大约是凌晨两点钟。因为四点钟的时候,天就该大亮了。我只要再等不到两个小时,天就该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