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8/10页)

“哦,听你这样说,我心里真舒服!”莉迪娅说,“我的感受和你一模一样。可夏洛特觉得我们对她的保护既虚伪又愚蠢,”她叹了口气,“我们必须尽快把她们嫁出去,趁她们还没闹出格。”

“太对了!有人对夏洛特有意吗?”

“弗雷迪·查尔芬特。”

“哦,对,我听说了。”

“看样子他甚至愿意跟她谈论政治。可是,恐怕夏洛特对他并不怎么感兴趣。贝琳达怎么样?”

“她的问题恰恰相反,每个男孩子她都喜欢。”

“唉,真让人发愁!”莉迪娅笑了起来,继续向前走。她心里舒坦多了。克拉丽莎身为继母,有些时候,她面临的问题比莉迪娅更加棘手。看来我应该感到庆幸呢,她心想。

隔壁房间里坐着米德尔塞克斯公爵夫人。大多数人参加这种聚会都是站着,但公爵夫人的做派一如往常。她坐着,让别人走到自己面前来。恰好这时盖伊斯蒂芬夫人离开了公爵夫人,莉迪娅便来到她面前。

“我猜夏洛特的头痛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公爵夫人说。

“是的,好多了,多谢您的问候。”

“噢,我不是问候,”公爵夫人说,“四点钟时我侄子在国家美术馆里看见了她。”

国家美术馆!她跑到那里去干什么啊?她又溜出去了!但莉迪娅不愿意让公爵夫人知道夏洛特不听管教,便随口编道:“她一向喜欢艺术。”

“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公爵夫人说,“看来弗雷迪·查尔芬特有个竞争对手呢。”

这丫头也太轻佻了!莉迪娅强压着怒火,挤出一个笑容说:“没错。”

“他是谁啊?”

“就是他们那伙人当中的一个。”莉迪娅实在没办法,只得这样应付。

“噢,不是,”公爵夫人露出恶毒的笑容,“那个人大约四十岁,还戴着一顶粗花呢便帽。”

“粗花呢便帽!”莉迪娅心里很清楚,公爵夫人这是在羞辱自己,但她已顾不得这些。那个男人会是谁呢?夏洛特究竟在想什么?她的名声——

“他们俩手拉着手呢。”公爵夫人又补上一句,咧开嘴笑着,露出一颗颗龋齿。

莉迪娅撑不下去了。“哦,我的天啊,”她说,“这孩子惹上了什么事啊?”

公爵夫人说:“我年轻的时候,用女伴陪护的方式来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还是很见效的。”

公爵夫人对这种丢人的事如此幸灾乐祸,莉迪娅不由得怒从中来。“你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她厉声丢下这句话便走开了。粗花呢帽子!手拉着手!四十岁!这也太吓人了,她想都不敢想。那样的帽子说明他属于工人阶级,那样的年龄说明他是个色鬼,而手拉着手则意味着事态已经相当严重,甚至有可能已经无法挽回。这孩子总是瞒着我偷偷跑出去,她绝望地想,我该怎么办呢?唉,夏洛特啊夏洛特,你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啊!

“拳击比赛是什么样啊?”夏洛特问贝琳达。

“十分可怕,但又非常惹人兴奋,”贝琳达说,“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除了短裤以外,浑身一丝不挂,站在拳击台上把对方往死里打。”

夏洛特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兴奋的:“听着真吓人。”

“我激动得不得了,”贝琳达放低声音说道,“差一点让彼得‘得逞’。”

“那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比赛结束以后,乘马车回家的路上,我让他……吻了我……之类的。”

“什么叫‘之类的’?”

贝琳达凑到她耳边说:“他吻了我的胸。”

“哦!”夏洛特皱起眉头,“感觉怎么样?”

“好极了!”

“哦,是嘛。”夏洛特竭力想象弗雷迪亲吻自己胸部的情景,说不清为什么,她知道自己不会觉得这样好极了。

妈妈从她们身边走过,说:“走了,夏洛特。”

贝琳达说:“她好像生气了。”

夏洛特耸耸肩:“再正常不过了。”

“我们一会儿要去看黑人演出,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什么是黑人演出?”

“爵士乐。那音乐美妙极了。”

“妈妈肯定不让我去。”

“你妈妈真保守。”

“那还用说嘛!我得走了。”

“再见。”

夏洛特走下楼梯,到衣帽间取回披风。她感到自己身上似乎同时存在两种人格,就像杰基尔博士和海德先生[5]:一个笑容满面、谈吐文雅,跟贝琳达谈论女孩子之间的事;另一个想着绑架和叛逆,语调天真无邪,提出的问题却十分狡猾。

她没有等父母出来,独自走到外面,对男仆说:“唤沃尔登伯爵的汽车。”

过了几分钟,那辆兰彻斯特牌汽车停到了路边。这天夜里的气候温和,普理查德放下了车篷。他走下车,为夏洛特打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