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美人歌歇(第21/21页)

[2] 康熙先后六次南巡,只有第四次南巡时行色匆匆,在江宁停留了两天,没有检阅驻军,也未去祭拜明孝陵,仅遣大学士马齐祭明太祖陵。其余五次,康熙均亲自拜谒明孝陵。

[3] 孝陵卫乡人多擅长酿酒,每到冬日,当地人用糯米和灵谷寺前霹雳沟的泉水酿成美酒,味醇力足,饮者易醉,时人称之为“迎风倒”。到清代时,孝陵卫成为著名酒乡,有竹枝词写道:“孝陵卫上满街香,几处行人在醉乡。”另外孝陵马皇后陵一带出产一种西瓜,俗称马陵瓜。此瓜个小,呈椭圆形,青皮小籽,瓤红汁甜,是消暑佳品。清人纪晓岚有诗赞道:“种出东陵子母瓜,伊州佳种莫相夸。凉争冰雪甜如蜜,消得温暾顾渚茶。”

[4] 当时后金满洲贵族以侵略战争为“经常职业”,目的是为了掠夺包括“人畜”在内的生产资料。在他们眼中,俘虏跟牲口一样,所以并称为“人畜”。每攻取一地后,贵族们都要按等级及战功分配“人畜”。曹寅在其著作《续琵琶记》《制拍》一折中曾借蔡琰(蔡文姬)之口唱有一支《风云会四朝元》的曲子:“胡羌猎过,围城所破多。斩截无遗,尸骸撑卧。妇女悉被掳。又长驱西去,詈骂难堪,捶杖频加,号泣晨行,悲吟夜坐。欲生无一可。嗏,彼苍者何辜,生长中华,遭此奇厄祸?”应该就是曹锡远等人被俘后奴隶生活的真实写照。

[5] 清太祖天命十年十月,辽阳、广宁等地陆续发生了汉人反抗后金统治的斗争,努尔哈赤查出幕后主使是明士人,于是将所有人尽行处死,认为“种种可恶,皆在此辈”,东北地区儒生隐匿幸免的仅三百人左右。在此之前,满人也曾大杀辽东汉人,号称“辽之兵劫”,事见计六奇《明季北略》记述。

[6] 明末清初史学家计六奇在《明季北略》中记:辽阳生员杨某,顺治十七年总督松江,与无锡进士刘果远会饮,演梨园,酒酣,杨忽拍案呼曰:“止!板误矣。”刘问曰:“老总台精审音律乎?”杨曰:“予命亦借是获存。今南方蛮子俱说辽人做官,不知辽人昔已杀尽,十无一二。初,清之破辽东也,恐民贫思乱,先拘贫民杀尽,号曰‘杀穷鬼’。又二年,恐民富聚众致乱,复尽杀之,号曰‘杀富户’。既屠二次,辽人遂空。唯四等人不杀:一等皮工,能为快鞋,不杀;二等木工,能做器用,不杀;三等针工,能缝裘帽,不杀;四等优人,能歌汉曲,不杀。唯欲杀秀士。时予为诸生,思得寸进,闭户读书,面颇肥白,被获,问曰:‘汝得非秀士乎?’对曰:‘非也,优人耳。’曰:‘优人必善歌,汝试歌之。’予遂唱四平腔一曲,始得释。”杨述竟,即于筵间亲点板,歌一阕而罢。康熙二年癸卯九月,予自通州归,舟中有辽东人闵表,乃镇江张副总之仆也。予问辽事,表云:“年五十一矣。昔万历四十八年,予方八岁,天命初破辽东,百姓俱匿山中。久之,招而出,即命剃头辫发,故自幼不识戴网巾。辽有金、海、复、盖四州,金、复多山,海、盖濒水,乃驱四州之民近海,尽杀之。此天命初年事也。次年,杀穷鬼。又一年,杀富民。如此三年,而辽民靡有遗者。”与杨话略同。及天聪立,民始不杀。自后若无银,即云到中国去(即李白所言“以杀戮为耕作”)。始自宁远入,继自山西入,已而宣大入,后遂围京,凡四次,俱大获而去。呜呼!观杨、闵所言,辽之兵劫可知矣。

[7] 顾炎武、傅山开创山西票号为历史真事。据史籍记载:“(顾炎武、傅山)两先生密计经营票号,操纵金融,以图举大事,唯忌招祸败事,故其法只凭口授而不传一字。”又:“相传明季李自成掳巨资,败走山西。及死,山西人得其资以设票号。其号中规则极严,为顾炎武所订,遵行不疲,遂称雄于商界二百余年。”足见顾炎武亲自制定了山西票号的组织规则、经营模式,后人遵循下来,山西票号亦得以辉煌数百年。

[8] 顾炎武四十五岁上只身离家,遍游大河南北长城内外,直至去世,整整二十五年再未回过家乡昆山,甚至妻子逝去,也只是遥寄《悼亡》诗五首。其中一首云:“贞姑马鬣在江村,送汝黄泉六岁孙。地下相逢告父老,遗民犹有一人存。”沉郁苍凉,蕴含着感人的悲壮。又,顾炎武于康熙二十年(1681年)在山西曲沃辞世,享年七十岁,一生没有子女。但据《清史稿》记载,顾炎武在游历中,每到一处,都要以化名另置妻室,居住一段时间后又孤身离去,因而普遍认为顾氏有后人在世。

[9] 明朝灭亡后,清军大举南下,顾炎武生母何氏被清兵砍去右臂,嗣母王氏(顾炎武小时被过继给叔伯家)因家乡被清军占领,绝食十五天而死。临终时的遗训是:“无为异国臣子,无负世世国恩。”自此顾炎武背负着国恨家仇,为反清复明大业而积极奔走,始终未敢忘却复国之念。到晚年时,顾炎武作为学者的名声越来越大,清廷多次下诏征召,顾炎武一概拒绝,甚至多次以自杀来表明决心。康熙十九年(1680年),顾炎武特地撰写了一副春联:“六十年前二圣升遐之岁;三千里外孤忠未死之人。”表明自己故国情怀至死不变。然而不久之后,顾炎武知道来日无多,心境变得平和,在给外甥徐元文的信中,竟夸赞了康熙治下的盛世景象:“国维人表,视崇祯之代十不得其二三。”又指出自己四处查考亲睹的种种强弱凌夷之苦,像这些“一方之隐忧,而庙堂之上或未之深悉”,因此禁不住“贡此狂言,请赋祈招之诗,以代衰秋之祝”。普遍认为,这位曾发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时代最强音的鸿儒,最终因胸怀苍生而超越了明遗民群体的复杂与狭隘。又,顾炎武曾从大明亡天下的惨痛现实出发,指出亡国与亡天下的不同:“有亡国,有亡天下者。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进而又提出:“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认为明朝亡于李自成,易性改号,是亡国,只关乎肉食者的利益;而满清入主,剃头改制,率兽食人,是亡天下,即使卑贱的匹夫也要奋起反抗。后梁启超将这番超越时代的言论总结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