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要回头(第14/20页)

“我妻子的手提包在美彻丽雅的一家商店被人偷了。”那人说,“她把包放下,去看点儿东西,你都不能相信,一转眼的工夫它就没了。我说包是被人顺手牵羊偷走了,可她非说是柜台后面那个女孩干的。这下说什么好呢?这些意大利人都一样。不管怎么说,我敢肯定包是拿不回来了。你丢了什么东西?”

“手提箱被盗了,”约翰很快编了个谎话,“里面有些重要的文件。”

难道能说自己丢了妻子?他实在开不了口……

那人点点头表示同情:“我就说嘛,这些意大利人全都一样。老墨索里尼知道如何对付他们。问题是,他们不愿意管我们这些麻烦,比起那个在逃杀人犯,这些麻烦实在算不了什么。他们全都搜捕他去了。”

“杀人犯?什么杀人犯?”约翰问。

“难道你一点儿都不知道?”那男人惊讶地盯着他,“整个威尼斯都在议论这件事。所有报纸、广播都在报道,甚至连英文报纸都刊登了。太残忍了。上周发现一个女人被割断了喉咙——是个游客——今天早上发现的一个老伙计,也是一样用刀刺死的。他们好像认为是一个杀人狂干的,因为看不出任何动机。在威尼斯的旅游旺季发生这种事太让人心烦了。”

“我和我妻子在度假时从不看报纸,”约翰说,“我们俩也都不喜欢跟酒店的人闲聊。”

“你很明智,”那人笑了,“这种新闻会毁了你们的假期,要是你妻子神经质的话,就更糟了。唉,好了,反正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也不能说我们很在意,是吧,亲爱的?”他转过去问他的妻子,“跟我们上次来这儿相比,威尼斯真是每况愈下,现在丢了这个手提包,简直太过分了。”

里面的屋门开了,一位高级警官请他和他的妻子进去。

“我敢打赌,不会有任何满意结果。”他低声说了一句,朝约翰使了个眼色,便跟他妻子走进里屋。门在他们身后关上。约翰掐灭香烟,又点上另一支。一种不真实的奇怪感觉占据着他。他问自己在这儿做什么,这样有什么用?劳拉已经不在威尼斯了,她已经消失了,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还有那对恶魔般的姐妹。永远也查不出她的踪迹了。而他们两个在托尔切洛第一次遇到那对孪生姐妹,便给她们编造了个幻想故事,这符合某种可怕的逻辑,虚构本身必然有事实做依据;现实中两个女人就是一对伪装的骗子,是两个有犯罪企图的男人,引诱轻信他们的人,将其置于悲惨的毁灭。他们甚至可能就是警察寻找的杀人犯。谁会怀疑两个外表体面、安安静静住在某个二等公寓或酒店的老年妇女呢?这支烟还没抽完,便被他掐灭了。

“看来这下真正变成了偏执狂了,”他想,“人们就是这样精神失常的。”他瞥了一眼手表,时间是六点半。最好别再等下去,在警察总部这里白费口舌了,要把最后的一点儿理智保护好。返回酒店,给英国那边的预备学校打个电话,打听一下乔尼的最新消息。自从他在汽艇上看到劳拉,他就把可怜的乔尼忘在脑后了。

但是太晚了,里屋的门开了,那对英国夫妇被带了出来。

“只不过装装样子,”那丈夫低声对约翰说,“他们会尽其所能。没太大希望。威尼斯的外国人太多了!他们全都是小偷!当地人全都无可非难。无论如何也不会偷顾客的东西。好吧,祝你的运气比我好。”

他点点头,他妻子笑着躬了一下身子,两个人便走了。约翰跟着警官进了内室。

一开始先走形式。姓名,地址,护照。在威尼斯逗留的时间,等等,等等,然后就是问题,约翰的额头上渗出汗珠,开始讲他那冗长的故事。与姐妹俩第一次在餐厅相遇,劳拉由于他们孩子的死去、那封关于乔尼的电报、搭乘包机回去的决定以及这次莫名其妙的返回而陷入的这样一种神经质状态。把这些话说完,他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仿佛重感冒后又马不停蹄驾车行驶了三百英里。问询他的警官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意大利口音很重。

“你说你妻子刚受过重大创伤,有某种后遗症,”他说,“这种情况在你们来威尼斯这段时间明显吗?”

“嗯,是的,”约翰回答,“她那时的确病得很重。这次度假似乎对她没什么帮助。只是昨天在托尔切洛见到那两个女人以后,她的心情有了变化。那种紧张似乎消失了。我推测,她心理上渴望抓住任何救命稻草,认为我们的小女儿正看着她,这种念头以某种方式让她恢复了正常状态。”

“这是很自然的,”警官说,“因为这个具体环境。但昨晚的电报恐怕对你们二人造成了进一步打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