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第3/5页)

而现实给了我双重打击,因为随着失望而来的,还有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的羞耻感。我疯狂地四处张望,寻找着逃跑的方法、可以逃往的地方、可以倾诉的对象。看到这个,他会忍俊不禁地看着我,告诉我去做吧。“跑,”他会说,“继续跑,跑去告诉那里的那个人,说我监禁了你,说我是个怪物、杀人犯。但首先,看看你自己,看看我带你来的这家华丽的餐厅,再想想,想想你正在吃的佳肴和酒杯里的佳酿。你看起来像个囚犯吗?我看起来像个怪物、杀人犯吗?我认为不像。但如果你想跑,我不会阻止你。我正好有心情找点儿乐子。”而我只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提醒自己,一等我们回到英国,一切会变得容易得多。

在泰国的第二周才开始,我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变得很难抵抗逃跑的诱惑。不仅是因为想到在剩下的六天里我大部分时间还会被悲惨地困在阳台上,还因为我开始认识到我的处境是多么无望。我不再确信等我们回到英国后,逃离杰克会像我想的那么容易,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作为一名成功律师,他的声誉必然会为他打掩护。当我考虑向谁揭露他的真面目时,我开始觉得,比起英国当地警方,英国驻泰国大使馆的胜算可能更大些。

还有其他的理由。在之前的三天,当杰克在晚上把阳台门锁打开,让我回到屋里之后,他就立刻再次离开房间。他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并警告我,如果我试图逃跑,他会立刻知道的。知道我能打开门并离开,这让我心痒难耐,我需要用上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无视逃跑的本能。幸好我忍住了。第一个晚上,他二十分钟后就回来了。第二个晚上,是一个小时。然而昨晚,他一直到快十一点才回来。我意识到他在逐渐增加留下我独自一人的时间。一想到他在外面待的时间足够我跑到英国大使馆,我开始考虑我是否应该尝试一下。

我知道我无法指望旅馆管理人员的帮助。可是没有别人的帮忙,我无法跑得很远。自从周末以来,隔壁的房间就有人居住了,这让我开始考虑能不能向我的邻居求助。我吃不准他们的国籍,因为透过墙壁传来的声音非常模糊,但我猜他们是一对年轻的情侣,理由只是他们听的音乐类型。虽然白天他们不经常在附近——除了像我这样的囚犯,来泰国旅游的人不会把时间都花在旅馆房间里——当他们偶尔在房间里时,他们中的一个会到阳台上抽烟。我猜是那个男的,因为我透过隔断隐约分辨出来的身体轮廓像是男人的。而且有时候,我能听见他向那个女人喊着什么,我觉得那不是西班牙语就是葡萄牙语。夜晚的大部分时间他们似乎也都在房间里度过,因此我猜他们是来度蜜月的,满足于腻在一起,卿卿我我。在那些夜晚,柔和的音乐透过墙壁传来,让我的眼里噙满泪水,因为它再次提醒我蜜月本该是什么样子的。

在第四个夜晚,当杰克直到半夜才回来时,我知道我的理论是正确的,他在逐渐增加留下我独自一人的时间,以为我不会企图逃跑。我不知道这些晚上他都去了哪里,但既然每次回来时他都心情大好,我猜他是去逛窑子了。在我待在阳台上的漫长时光中,我一无所有,只有我的思想能和我作伴。根据他所说的与我做爱的感觉,我已经断定他是个同性恋。我还推测出,他来泰国是为了沉溺于男色,因为他在家里不敢这么做,害怕被敲诈勒索。我知道我的理论漏掉了什么东西,因为被发现是同性恋也不是什么世界末日,但我还不知道我漏掉了什么。

在第五个夜晚,当他直到深夜两点才回来时,我开始认真权衡我的各种选项。还要再过五天我们才能按计划飞回英格兰,等待似乎永无止境。而且,我越来越害怕我们不会按原定计划离开这里。在那天早晨,由于还是无法打电话给米莉,我越来越焦躁,于是问杰克,我们回去后能否立刻去看米莉。他的回答——他非常享受我们的蜜月,甚至考虑延期——让痛苦的泪水从我的眼中无声地掉下来。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他玩的另一场游戏,他正在企图让我动摇。然而,我还是感到非常无助,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哭泣。

等到夜晚来临时,我下定了逃跑的决心。如果我不那么确定那对小夫妻说的不是葡萄牙语而是西班牙语,也许就会按兵不动了。然而,因为在去阿根廷出差的期间我学会了足够多的西班牙语,我有自信让他们明白我是真的需要帮助。他们是一对情侣的事实也让我下定了决心,因为会有个女人听我说话。不管怎样,我很确定他们已经知道我陷入麻烦了。因为在那个下午,当那个男人来阳台抽烟时,他担心地呼唤那个女人,告诉她,他听到有人在哭。害怕杰克看到他们在阳台上探头查看,他可能在任何地方监视着,我止住了抽泣,并尽可能地保持安静,这样他们就会以为我已经回到了房间里。不过,我希望他们听到我哭泣这件事能让我处于比较有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