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第10/13页)

怒气已经在酷热中积蓄了一天了。

今天吃早饭时,维克告诉她他就要去旅行,这让她很不高兴。她不愿意只和泰德孤儿寡母似地在家里呆十天,或两个星期,或天知道有多长时间。

他向她说明了问题的紧迫性,这吓坏了她,她不愿意受惊吓。今天一早以前,她还认为红浆果活力谷事件只是一个玩笑——一个让维克和罗格付出高昂代价的有趣的玩笑,她从未想过这种荒唐的事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一提到去夏令营,泰德就很烦躁,他抱怨说上星期五有一个大男孩把他推倒了。

那个大男孩叫斯坦利·多普森。他害怕斯坦利今天又会把他推倒。多娜带泰德去举办夏令营的美国退伍军人营地时,他在她怀里又哭又闹,最后她只好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把他的小手从自己的衬衫上掰下来,感觉自己更像个纳粹,而不是个母亲:你去夏令营,ya?Ja,meinMamma。

有时,泰德相对他现在这个年纪显得那么小,那么脆弱,难道孩子们看起来都只是早熟、机智吗?他的小手指上沾满了巧克力,指印留在了她的衬衫上。这让她想起那些廉价侦探杂志中的血手印。

更糟的是,她的品拓汽车从超市开回家时,开始一路滑稽地蹦跳,晃当起来,好像得了汽车打嗝症。现在它刚静了短短一阵。当然发生过的还会发生,而且——

——而且,更可恶的是,斯蒂夫·坎普来了。,“噢,妈的。”她喃喃地说着,抓起装满目用品的袋子从车里出来。她是一个漂亮的黑发女人,二十九岁,个子高挑,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她的衬衫上印着泰德的指印,学院灰的短裤刚盖庄臀部,有点可笑。她在无情的酷热中,还能让自己勉强显得清爽一点。

她快步走上台阶,穿过走廊的门进了屋。

斯蒂夫正坐在维克卧室的椅子上,喝着一林维克的啤酒,抽着一支烟——可能是他自己的。电视开着,正放着《普通医院》里的那些痛苦场景,屋里一片生活的情调。

“公主回来了,”斯蒂夫歪咧着嘴冲着她笑,这种笑曾让她觉得迷人,危险但又很有趣。“我想你永远不会——”

“我希望你出去,拘娘养的。”她冷冰冰地径直走进了厨房,她把日杂品包放到橱台上,开始向外拿东西。

她记不得过去什么时候也这样恼火,这样激怒过。她的胃缩起来,成了一个咬紧的、呻吟的结。也许上次她这样,是在她和母亲无休止地争吵后,她去学校前发生的。

斯蒂夫到了她身后,黝黑的手顺着她的腰向裸露的小腹滑过去,她想都没想就开始反击,她的胳膊向他胸口下猛砸过去,显然他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有这么一手,这让她的怒气更无法消去。他常打网球,她的胳膊就像打在一块包着硬橡胶的岩石上。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他那张满是胡须的脸正露齿笑着。她站直时有五英尺十一英寸,穿上高跟鞋比维克还高一英寸,但斯蒂夫几乎有六英尺五英寸。

“听见没有?我要你出去!”

“现在,为什么?”他问,“小家伙已经出去做缀满珠子的缅饰,或用他的小弓箭去射领队头上的苹果,或是玩着其它什么游戏……老公在办公室里和重要人物们在周旋……现在应该是罗克堡最漂亮的家庭主妇和罗克堡的居民诗人、棒球庸手在爱的和谐中撞击出性爱的国会大钟的所有钟声的时候了。”

“我看见你把车停在后面车道上。”多娜说,“为什么你不在车上贴一张大招牌,写上我正在和多娜·特伦顿性交,或其它什么诙谐的话?”

“我有足够理由把车停在车道上,”斯蒂夫说,他仍咧着嘴笑着,“我的车后是梳妆台,剥得很干净,我就是不碰你也可以停在那儿,亲爱的。”

“你可以把它放进门廊里。然后我会处理,你搬的时候我会给你开一张支票。”

他脸上的笑意退去了一点。这也是从她进来后,他表面的魅力第一次滑下去了一点,逐渐现出底下真实的人。

这个人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是一个一想起来她就会非常手足无措的人:她欺骗了维克,背着他和斯蒂夫·坎普上床,她希望现在所感受到的,只是一次肮脏的重感冒后对自己的重新发现,重新发现自己是维克的配偶。你揭去事情动人的外衣时,就会看到简单的事实,斯蒂夫·坎普——有出版物的诗人,巡游家具剥皮和修整工,编藤椅者,一个不错的业余网球选手,优秀的午后情人——只不过是个粪块儿。

“认真点。”他说。

“是,没有谁能拒绝得了英俊、敏感的斯蒂夫·坎普。”她说,“这真该是个玩笑,可惜它不是。但现在你要做的,英俊。敏感的斯蒂夫·坎普,只是把梳妆台放到走廊上,拿着你的支票,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