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蛛案(第11/21页)

诸葛缜盖好菜篮子,径直向楼梯走去。

马彪不解道:“是有个暗房,你要做什么?”

诸葛缜道:“黄冲计划最致命的弱点是没有安排能证明迟印恒是前三起割喉案凶手的证据,这个漏洞我必须补上。”

苏兰的尸体在白柳街北的丽人歌舞厅后门处被摸黑解手的醉汉发现:一个身材稍显丰腴的三旬女子,发髻挽在脑后,插了一根素银簪子,失了血色的脸圆润光滑,相貌称不得绝色,但也算端庄秀气,白皙的颈子上开了一道恐怖的大口子,鲜血在尸体下聚成一片暗红,浸透了白色的连衣裙。

与之前的四起案子的现场一样,这里也是一条阴湿逼仄的小巷,两侧高大的建筑把阳光死死封在巷外,黑红的血凝固在青灰色的石板路上,被淡淡的晨雾包裹着,显得格外惨淡。现场的围观闲人已被清退,尸体也已被抬去了巡捕房法医室,萧融把轮椅停在距血泊五步开外的地方,怔忡不语。

屏州总巡捕刘肃很少亲自出现场,习惯了柔软舒适的办公椅和签字盖章喝茶看报的安逸生活,就再也不愿风吹日晒的奔波劳碌。“髀肉复生啊!”刘肃从憋屈的小车里钻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跳了跳,抖着肚子和大腿上的肉连声长叹。

“刘头儿。”萧融小声打招呼,“您亲自来了。”

“啊,萧老弟。”刘肃苦着脸回应道,“可不是嘛,这些天我都快被这个割喉魔折腾疯了,抓了马一侬,又死了个阎惜媚,抓了迟印恒,又死了个苏兰,杜市长指着我的鼻子训了我半个小时……”又凑到萧融耳边道,“法国人的势力不是撤出屏州了吗?现在咱这地界儿由申大帅全面接手,巡捕房马上要改组成警察局,我这个总巡捕能不能顺利坐上局长的位子,全靠他杜成湘一句话。”说着一抖手,“萧老弟,拜托了,还是那句话,这案子必须在三天内结了,不是我逼你,这是杜市长的原话。”

萧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现场是光滑干燥的石板路,没有发现任何人进入小巷的脚印,只有一排染血的脚印离开现场,在巷口变淡消失,脚印大小、着力方式和马一侬、迟印恒都不一样。苏兰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十点半前后,和之前四起割喉案发生的时间一致,死因是颈动脉被一刀割断,失血过多。但这个凶手下刀并不利落,刀势迟滞,入肉过浅而出处较深,在致命伤口旁还有两道较浅的划痕,很显然不是马一侬的手笔,比之杀阎惜媚的凶手也远远不及……”

刘肃一皱眉:“你还是认为阎惜媚案和之前三起案子的凶手不是一个人……”

萧融“嗯”了一声,继续道:“另外,在死者的手背上有两道浅浅的抓痕,不知道是不是凶手留下的。整个作案过程看起来粗糙草率,死者虽然穿着白衣,但只是普通的连衣裙,尸体姿势也不像经过刻意摆放,更重要的是,苏兰并不是风尘女子,只是个有些桃色传闻的寡妇,所以这起割喉案和之前四起性质完全不同,显然是模仿杀人。”

“模仿杀人?”刘肃一脸苦相,“那凶器呢,有没有找到凶器?还有目击者,有人看到什么人进出过这条小巷吗?”

萧融道:“没有找到凶器,但从伤口来看,应该是剔骨刀一类的锋利短刀造成的。”说着转动轮椅,吱呀呀来到一座小门前,“这里是丽人歌舞厅后门,是杂役们搬运食材货物的通道,但每天的送货时间是在上午九点和下午五点前后,案发当时这条小巷空无一人,也就是说,这次的凶案没有任何目击者。”

刘肃奇道:“难道没有人看到苏兰离开酒馆,或者路过白柳街?苏兰的绯闻对象不就是迟印恒吗?迟印恒刚刚被捕,苏兰就被杀了,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萧融沉吟片刻,说道:“苏记酒馆打烊时间是晚上八点左右,比一般酒馆要早得多,酒馆门面极小,食客也不多,每天只靠苏兰一个人操持。这位女老板性子泼辣霸道,和左邻右舍的小贩暗娼都不大合得来,那些小巷里住的都是些偷奸耍滑,不愿招惹是非的家伙,软硬兼施,才问出几条有用的消息。”

“什么消息?”

“昨天中午有个穿着狱警制服的年轻人到酒馆找过苏兰,两人去了后院,那狱警过了好一阵子才离开;他前脚刚走,苏兰便关了店门,叫了一辆黄包车去城西文苑街;有个卖火烧的小贩昨晚收摊回家时,看到苏兰在院子里喂鸟,那时酒馆已经打烊了。”

刘肃搔搔下巴:“狱警?文苑街?迟印恒在监狱里关着……迟印恒在城西文苑街有座巴掌大的老四合院……喂鸟?这算什么有用的消息?”

萧融道:“迟印恒在酒馆后院养了一只鹦鹉,据说是他女儿的遗物,迟印恒搬到苏记酒馆后,把鸟也带了过去。这鸟漂亮得很,但没修过舌头,不会说话。我们去酒馆搜查时,鹦鹉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空空的铜架子,锁鸟的链子是被人打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