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案(第6/14页)

薛小容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有两个问题,第一,你事后不会杀我灭口吧?第二,我进入归府后,你不会对贺宁下毒手吧?”

张如庆呵呵一笑:“薛少侠,你现在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愚蠢吗?就算我明说我要卸磨杀驴,你又能奈我何?你没有其他选择,毕竟贺公子的性命还捏在我的手里。”

薛小容轻哼一声,一扬眉道:“谁说的,你瞧这是什么?”摊开手掌,一个青玉琢成的葫芦形小药瓶躺在掌心,薛小容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给我吃的解药,就是从这只小葫芦里倒出来的吧。”

张如庆长长地吹了声口哨,拍拍自己的光头道:“薛少侠不妨看看这葫芦里还有些什么。”

薛小容一愣,忙拔了瓶塞,把一葫芦药丸全部倒入掌心,只见深黄、浅黄、明黄、暗黄、金黄、土黄、橙黄、米黄,尽是绿豆大小油光闪亮的黄色的药丸,大同小异,却又各有区别。

“薛少侠还记得刚才吃下的药丸是哪一种么?”张如庆笑道,“我知道薛少侠的手段,来此之前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真正的解药只有一粒。”

薛小容气冲冲一跺脚,将一把药丸重重掷在地上,咬牙道:好,在归府这一天,我会好好寻找那块龙涎,包括你手里的解药。”

张如庆哈哈大笑:“有趣,我倒要看看江湖第一神偷的手段。”

“好啊,还你。”薛小容手一扬,抛起一个亮闪闪的皮带扣。

张如庆一惊,急忙伸手抄住皮带扣时,宽松的裤子已滑落至脚踝处。

“小子,一天!你只有十二个时辰时间!”张如庆手忙脚乱地提着裤子,红涨着脸尖声道,“归府后院是龙潭虎穴,你最好别死在里面!”

“嘁,小爷取军政府的大印、杨大帅的胡须、黑虎帮的姨太皆如探囊取物,还会怕了一个古玩商人。”薛小容撇撇嘴道。

张如庆恨恨哼了一声,道:“口气倒不小。门外有马车,薛少侠随我来吧。”

“慢着,我这一身的血,怎么进去?”

“我自会带你去清洗、包扎,更换衣物,不会让薛少侠带着一身血污去闯鬼门关的。”

四个小时之后,欲哭无泪的薛小容缩在归府后院的假山缝里,浑身冷汗直流,被沥血丝勒破的伤口被汗水浸透,又开始阵阵作痛。

“我去你大爷的鬼门关!”薛小容好容易喘匀了气,不住声地咒骂归绍贤,“老乌龟真缺德,一座破院子的大门竟然用了九宫八卦锁,还把假山和树布成六丁六甲阵,幸亏小爷练过,否则非陷在里面活活困死不可。”说着仰面躺在窄得不可思议的假山缝里,扭曲地伸开手脚,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窝在石缝里的一对松鼠都看愣了,它们从没见过一个人的肢体可以像猫那样轻灵柔软,触物无声。

薛小容笑了笑,拾起几颗掉在石缝里的松子,递给松鼠,轻轻把它们推到一边,又把脸凑在假山的孔洞后,借着黎明前的月色望向几棵老松下的一个石桌。石桌后不远便是几座古意盎然的房舍,最西边是一座攒尖顶的二层小楼,应该便是张如庆所描述的藏宝楼了。石桌旁坐着一个长须老者,一个白衣少年,薛小容看不真切,望望四周,轻轻呼了口气,纵身越上假山后的松树。

归府后院的二十余棵百年老松连绵成片,枝干交叉,冠叶层叠,薛小容趁着夜色未尽,腾跃攀爬,不多时便来到石桌正上方绵密的松枝间,悄悄隐住身形,拨开枝叶向下看去,见二人拈起落满了露水的棋子,轻轻敲打在墨晶棋盘上,发出湿漉漉的声响,落子时快时慢,像是在棋盘上敲打着一段不成调的小曲。

“琰儿,听过曹操刺董的故事吗?”归绍贤落下一子,笑呵呵问道。

归琰一笑:“这个自然,曹操趁董卓侧身睡觉之机,拔刀欲刺,却不料董卓已经从榻上的镜子里看到了他的举动……”

归绍贤点头笑道:“爷爷这个棋盘是墨晶做的,被露水打湿后可比镜子还亮。”

归琰道:“所以,被棋盘映出的藏在树上的这张脸,就是个自以为得计的曹操。”

薛小容皱皱鼻子,叹了口气,像燕子似的一个侧翻跃下树枝,轻轻站在石桌旁的草地里。

“哎哟,是个小家伙,来坐。”归绍贤笑道,“琰儿,你猜猜他是冲着什么东西来的?”

“多半是万岁香饼吧。”归琰眼看要输,索性一把拂乱了棋局。

归绍贤叹了口气,负手起身道:“看来在他心里,求个儿子远比保住我这个父亲的命重要得多。”

归琰见归绍贤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心中一惊,急道:“爷爷,您没事吧!药呢?”

归绍贤一摆手,打量了薛小容几眼,笑着道:“我可不记得外面店里有个身手这么灵活的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做的是什么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