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第9/14页)

“总而言之,关于这两根交缠的手指,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德威特借此指出凶手是谁,而你们知道,德威特能够留下和凶手的身份有关的线索,证明他认识凶手,熟悉要杀他的人是谁,这样他才能留下一个信息指出凶手某种独有的特征。

“而从这个手势我们可知道更多的事。不管它代表什么意义,它出现在左手,表示面对凶手时,德威特所惯用的右手正做着某件事,如同我刚才说过的。现在,我们就来想想,他的右手可能在做什么。现场并无任何格斗的痕迹,会不会他当时用右手抵着凶手呢?但从现场的情形来看,德威特以左手做手势时,右手似乎不太像在做这件事——我们再强调一次,做这个手势颇费几分力气。我不断问自己,还有没有更合适的解释呢?从尸体发现的情况,有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右手可能做些什么呢?有的,有迹象!——就是我所知道的车票从一个口袋移到另一个口袋这件事!

“我立即检验各种可能。比方说,可能德威特在凶手找上来之前,自己把车票换了位置——是有可能,没错,但如此一来,车票换了位置这事就跟整桩命案毫无关联,有关他当时右手做些什么这问题就只能原地踏步了。然而,如果车票换了位置这事发生在谋杀前后,那我就能解释当时右手在做什么,也能让德威特不以惯用的右手、改用左手留下信息的现象合情合理。后一种想法的延展性很大,它的确让所有的事实得到了解释,也正因为牵涉如此广泛,所以需要更缜密的检验分析。这里,我们先问:这样一种想法会引领我们到哪里?

“比方说,它导出这样的推论:为什么凶案发生时,德威特的右手会拿着他的回数票?

“这只有唯—一种解释——他正打算使用。而我们知道,柯林斯和德威特分手之前,列车员并未前来检票收票,当天凌晨警方到公寓逮捕柯林斯时,查出他的车票并未被撕走也未被剪洞;如果说列车员来过,那柯林斯的身上只会出现剪了洞的票根。所以说,德威特独自走入那节加挂车厢时,列车员尚未前来收票。当然,这个推论我不是案发当晚在车上完成的,那得等到你,巡官,追查柯林斯发现那张未被撕走的车票时,但我当时的确已完成了这样的基本推论。因此,你的新资料被送来时,立刻有了清楚的意义,也证实了我的推断。

“于是这个假设得到了证实,德威特在进入加挂车厢之前,列车员尚未前来收票。然而,依据我进一步的推论,为什么在他死前一刻右手会拿着回数票呢?最自然最合理的解释是什么?答案很简单:列车员来了。偏偏两名列车员都宣称并未看见德威特,难道我的推论有误吗?不,不见得。我们不难想到,如果这两名列车员之一见过德威特,那他就是凶手,而正因为他是凶手,所以他得谎称并未见到德威特。”

布鲁诺和萨姆都坐到了椅子前端,身子几乎要掉到地上,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在雷恩精巧的案情解析之中。雷恩以柔和却震撼力十足的声音继续说:“德威特死前右手拿着车票的这个说法,是否合理解释了已知的所有事实呢?是的,的确是这样。

“第一,它解释了为什么德威特用左手留下手势。

“第二,它解释了为什么右手有事忙着,以及右手正在做什么。

“第三,它解释了为什么车票未经列车员处理。因为,若凶手果真是列车员,当他杀了德威特后,发现他手上有车票,绝不会如常撕票剪洞,因为票根上所剪的洞将成为铁证,证明他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被害者的人,也因此必然涉嫌重大,或至少成为警方调查的重点对象——自然,对一名计划周详的凶手而言,这绝不是件愉快的事。

“第四,它也解释了为什么回数票出现在外套里层口袋里。如果凶手真是列车员,他当然不能让警方发现车票握在死者手中,理由和前面所说的不可检票收票一样——被害者临死前极具说明意义的这类特殊迹象,是凶手最该避免的——它说明德威特看到了列车员,未及收票,随即遭害。而从另一方面来看,列车员又不能把车票拿走,因为回数票上的日期是案发当天,德威特又有数名同伴随行,这批人中间可能有人目睹购票经过,而一旦尸体被发现时回数票不翼而飞,警方顺理成章会产生‘车票——列车员’这样对凶手不利的联想。不行,拿走车票行不通,最好的方式是保留列车员没和被害人碰面、从头到尾置身案件之外的干净印象。

“好,既然最聪明的方法是不把车票带走,那该如何处置出现在德威特右手的这本醒目的车票呢?当然是重新放回德威特的口袋里——这最合理是吧。但放在哪个口袋呢?有关这点,不管是凶手原来就察觉了德威特放置车票的固定口袋,抑或经过检查知道了德威特放置车票的口袋,当他在德威特外套的口袋中找到过期的旧回数票时,自然会将新回数票也一并放入,试想,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自然更不引起怀疑呢?退一步来说,就算凶手知道德威特的新回数票其实是收在背心左胸口袋中,他也无法把车票放回原处,理由是,这个口袋已被射杀德威特的那颗子弹贯穿,把一本完好的车票放回一个有弹孔的口袋,这等于宣告世人,这本回数票是谋杀发生后才放进去的,这样的疑点凶手非避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