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班列车和五桩事件之谜(第8/17页)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经营马戏团的?”

“我家世代相传的。我们从江户时代就靠杂耍谋生,到了明治时代改为表演马戏……我虽不想继承,但身为长子,总是没办法的事。”

“练习场也在这儿?”

“不,是在两国那边。”

“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吧,地价这么高……”

“没错,要维持一个马戏团,既得有广阔的土地,还得花钱,在东京弄马戏团,实在不可能。以目前的地价,做什么生意都划不来,尤其是马戏团!属于那种东西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和这儿的风情一样,注定要消失的。”说着,吴下老人沉默了。

夕阳沉没于雾雨和雨云的背面。

“但是,吕泰永会杀死阿澄……应该是有相当重大的理由吧……”老人转头凝视着吉敷,“如果你希望对吕氏兄弟有更多了解,可以试着去找住在热海的八坂,待会儿我会给你他的住址。吕氏兄弟在马戏团时,和他最亲近了。”

3

吉敷在JR东海道线的藤枝车站下车。他是从新干线的静冈车站来到这里。时间是四月二十日星期四上午。

他是来找在昭和三十六年以绑架并杀人的罪名,将行川郁夫逮捕的便山宗俊的。

吉敷的调查不断发掘出重大谜团,最重要的一点是,户籍在静冈县藤枝市上新田町二二○八的行川郁夫极可能是由库页岛偷渡过来的吕泰永——若不能确定这件事的真假,调查将无法继续进行。

行川有可能是吕泰永吗?如果不是,那么调查必须回归原点重新开始。

便山是大正二年出生,现年应该七十六岁。吉敷将藤枝警局给他的地址告诉出租车司机时,司机一瞬间浮现出类似沉吟的表情。等车子开始行进,吉敷才发现距离真是很远。

下了出租车,眼前是如悬崖边缘般的道路,脚边有石墙和树丛,底下是岩石和白浪,微微可以听见浪涛声。

穿过马路,狭窄的陡坡路沿山侧上升。吉敷抬起头往上看,到处可见石阶。司机告诉吉敷,地址就在坡路顶上。

吉敷开始往上爬。天气非常晴朗,阳光灿烂,山边处处可见樱树,却都已凋零。一旦加快步伐,吉敷便觉得全身冒汗。

坡路中间的,路旁唐突地竖立着一块老朽的木牌,上面钉着“便山”的名牌,看样子这似乎就是便山宗俊的住处了。感觉上这里环境不坏,虽位于陡坡半途,开车上来会有些困难,但是,狭窄的庭院里有菜园,还能俯瞰骏河湾。

不过,房子和庭院都非常荒芜。庭院内杂草茂密,塑胶袋和纸屑到处都是,房屋也很老旧,玻璃到处有裂痕。屋檐低矮,屋顶上的电视天线已被腐蚀。

玄关前摆放着几个已缺角的保丽龙[4]箱子,里面是脏污的盆栽,大多已枯萎并翻倒。

吉敷摇摇头——便山在这里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推开玄关门,吉敷问道:“有人在家吗?”

没人回答。隔了很久,昏暗的走廊仿佛有谁走过来。外面太亮了,以致屋内显得格外阴暗。

一个骨骼粗壮、瘦瘦的高大老人出现了。他的头顶上已完全没有头发,眼窝凹陷,鼻子又大又圆,左鼻孔下方有一大片不知是胎痣或什么的黑块,身穿蓝色细格的皱巴巴的和服。大概是经常盘腿而坐吧,他的和服前摆已经变形,露出长满浓毛的胫骨。

“请问是便山先生吗?”

对方默默点头。

吉敷出示警察证件说:“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吉敷,有些事向你请教。”

但是,便山毫无反应,只是用锐利的视线打量吉敷。片刻之后,他才低声说:“请到庭院的回廊……”

他的声音给人以晦暗的印象,而且声调很高,很像女人的声音。

吉敷来到庭院时,便山也走到玻璃门对面,很费力地拉开门,让吉敷在回廊坐下。

吉敷坐下,边眺望海面,边称赞这儿的环境,天南海北地聊着。一旦打开话匣子,吉敷发现便山绝不是冷漠的男人,甚至还可说是十分健谈。他还站起来打算泡茶,吉敷赶忙阻止。但他仍旧站起来,搬来一张折叠式的小桌,桌上放着水瓶和茶具。

他非常艰难地打开茶罐盖,手不住颤抖,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饮酒过度。正这样想时,吉敷从便山口中闻到了阵阵酒气。

“你一个人住?”吉敷禁不住问道。

“老婆跑了。”便山以粗暴的口气回答,声音里仿佛含有怒意,但马上又恢复柔和的口气,“自己一个人,总是很不方便。”

看来他的情绪不是十分稳定,也许是喝醉的关系。

泡好茶后,吉敷啜了一口,这才慢慢说明来意——包括在东京浅草发生的、乍看是因消费税杀人的行川郁夫事件,以及自己为追查这一事件而前往东北的宫城的事,还有北海道发生的多桩离奇事件和吴下马戏团的事,甚至吴下马戏团团长所说的行川郁夫其实是朝鲜人吕泰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