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哥·塞拉诺和螺丝事件(第42/55页)

“以前的食品模型都是用蜡做的,我也曾经见过,但一点也不为之心动。那一次我之所以会被深深吸引住,是因为那是用聚氯乙烯取代蜡作为模型原料制作的。方法是先把硅胶浇盖在食物上,待硅胶凝固后,再把真的食物去掉。接着在完成的模型里注入聚氯乙烯做的仿制食物,凝固后再取出进行着色。有时还会用微波炉将食物模型进行加热。这样做出的模型和蜡制的截然不同,效果非常逼真。这种产品强烈地打动了我。如此加工后完成的模型简直与实物无法区分,尤其是牛排和带肥肉的烤肉模型,几乎可以乱真。不只是外观,触摸到的手感也很相似,它特别柔软,看起来好像真的能吃似的。

“我当时就告诉父亲,我决定留在九州学习这门技艺,并马上到立花食品模型公司就职。不过,说是就职,由于我无法取得签证,因此不能成为正式员工。我请他们允许我以特别研修生的身份在公司工作一年。从此我吃住都在这家公司,从基础知识开始,系统学习模型制造技术。

“当时是食品模型的初创期,还处于试验探索和技术开发时代。该在真的食物上浇盖什么东西来制模?给凝固的聚氯乙烯上色时该用什么涂料?聚氯乙烯本身是透明的,很难上色。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的创意,仿照食品的形状,用各种材料进行试做。首先,必须让聚氯乙烯本身变成不透明的,才能容易上色。而如果制作饮料的模型,则必须维持透明。另外,肉和鱼是白色的,需要上很多白色的涂料,蔬菜的基色又完全不同。我和老板一起开发出各项技术,最后连啤酒的泡沫和蛋糕上的奶油,都下工夫做得很细致,那时的工作真的很有意思。我想,当初他们决定雇用我,绝不是一桩亏本生意。

“掌握了这项技术后,我回到菲律宾创办了一家公司,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我全身心都扑在了工作上。随着公司规模的逐渐扩大,我又遇到几次不错的发展机会。我投资收购餐厅,不久后又扩大成百货公司。这时,我父亲去世了。他死在我为他购置的位于民都洛岛的家里。那栋房子就在海边,附有西班牙式庭院,是一栋很漂亮的房子。父亲生前能有机会在那里享受晚年,对我来说也算是个小小的安慰。

“然而,在马尼拉人生地不熟的我,最终还是迎来了投资的失败。至今我还在后悔,如果当初不开餐厅,只做橱窗展示产品就好了。也不要去经营我不熟悉、又不感兴趣的女式服饰、女式内衣、食品原料和厨房用品等。我没娶老婆,也没人帮忙。最后,连那些老顾客都离我而去了。在经营餐饮业方面,我认为还是需要天生的悟性。比如意大利人就很在行。另外,由于菜色品种变化得越来越快,许多餐厅都开始不用食品模型了,我的事业也就到头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我跟不上时代潮流的变化。

“就在这时,我在西班牙语系企业家联谊会的餐桌上认识了弗朗哥·塞拉诺。他吹嘘自己是个学者,但其实是个令人讨厌的小人,我听说他在世界各地都有房产和女人。不过,弗朗哥的小提琴和钢琴技艺都很好,而且和我一样,他也想在菲律宾创业,因此想结交在菲律宾生活了很久的白人朋友。加上他和我都有在欧洲各国游历的经历——他出身捷克,我是罗马尼亚人——因此感觉上很亲近。最终我和他交上了朋友,这是我人生中犯下的最致命的错误。

“通过弗朗哥的介绍,我认识了艾刚·马卡特。我在民都洛岛的房子就在美国人聚居区的附近,可以和美国学者经常交流。弗朗哥是学者,似乎和那些美国学者很熟,但没人比艾刚更热衷于和那帮美国人打交道了,他常常跑去找他们聊天。因为艾刚是学生物出身的,对他而言,美国学者们的思想不受拘束,就像好莱坞电影一样有趣。

“艾刚是个非常可爱的家伙,我把他当儿子看待。他的求知欲太强烈了,因此才会受到弗朗哥的诱惑,只要弗朗哥一谈到新学问,他就眼珠发亮、听得入神。不幸的是,他受伤后失去了记忆,还因为经常酗酒,最终被送进专为外国流浪汉开设的收容所。我实在无法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所以当我准备回欧洲时,决定把他带回了瑞典。我想,一个患有记忆障碍的人,回到自己的祖国总比漂流在异乡要好些。

“然而,当我结束四处奔波的日子,回到赫尔辛堡时,却发现他仍然过着凄惨的日子。于是我申请了政府的资助,加上我剩余的全部财产,在斯德哥尔摩开设了一家重度酒精依赖症患者康复医院,并收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