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虫(第4/14页)

“哪方面?”我问,心里有一种悲哀的不祥之兆。

“即他认为那是一只真正黄金质地的甲虫。”他说这话时态度非常严肃深沉,我有种说不出来的震惊。

“这甲虫给我带来了财富,”他继续说着,带着胜利的微笑;“可以让我的家产得以恢复。因此,我这样珍视它有什么奇怪的呢?既然我命该得到财富,我就只能妥善利用了,它是我找到黄金的指引者。丘必特,把那只圣甲虫给我拿过来!”

“什么虫子,先生?我可不愿意劳烦去拿;你自己拿给他吧。”于是,勒格朗站起身,庄重而严肃地把那只甲虫从一个关着它的玻璃盒里拿出来,交给我。它是只很漂亮的圣甲虫,而且,当时的博物学家还不知道它——当然了,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它很有价值。它的背上的一端有两个黑圆点,另一端的黑点长一些。甲虫壳极其坚硬光滑,和打磨过的黄金一模一样。那虫子的重量也令人吃惊,从所有这些来看,我几乎没法挑剔丘必特的描述;可是我这辈子都没法解释勒格朗为什么会赞同这样的观点。

在我好好地观察了那只甲虫后,他说,“我派人叫你来,”语气显得很夸张,“我派人叫你来,这样我就可以听听你的评价,得到你的支持,并进一步考虑命运和这只虫子——”

“亲爱的勒格朗,”我叫起来,打断了他,“你准是病了,最好有点防范措施。你该卧床的,我会陪你住几天,直到你恢复为止。你在发烧,而且——”

“搭搭我的脉搏,”他说。

我搭了搭,说实话,我没发现丝毫发烧的迹象。

“可是,尽管你没发烧,你也许病了。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吩咐吧,首先你得卧床,然后——”

“你弄错了,”他插话了,“我身体现在好得甚至能指望承受这种我正在经历的兴奋。如果你真希望我好,你应该帮我缓解这种兴奋。”

“那我怎么做呢?”

“很简单,丘必特和我本人打算到大陆的山里去勘探一下,而且,在考察的过程中,我们会需要某位我们能够信任的人士的协助。你就是我们唯一能信任的人。无论我们成功或是失败,你现在感觉到的我身上的兴奋就会得到相应地缓解。”

“我很愿意帮你,”我回答说,“但是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到山里去考察和这只可恶的甲虫有关吗?”

“是的。”

“那么,勒格朗,对这样荒唐的举止,我就爱莫能助了。”

“我很难过——非常难过——因为我们只好自己去试试了。”

“你们自己去试试!你简直是疯了——慢着!——你打算去多久?”

“也许整个夜晚。我们会立刻开始行动,无论如何,日出前就回来。”

“那你能向我保证,以你的名誉起誓,等这怪念头结束后,等关于这虫子的事(老天!)忙完后,你就回家,好好地采纳我的建议,就像照医生所说的做吗?”

“好的,我保证,那现在我们走吧,因为不能再耽误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陪伴着朋友出发了。我们是四点走的——包括勒格朗,丘必特,狗,还有我本人。丘必特带着镰刀和铁锹——他坚持一个人扛这些东西——在我看来,这更多是因为他生怕主人拿到这些工具中的任何一件,而不是因为他极度的吃苦耐劳或殷勤。他的行为固执透了,而且“这可恶的虫子”是他一路上唯一说出来的话。我拎着两个黑灯笼,而勒格朗则全心顾及那只圣甲虫,把它拴在一根鞭绳绳端,一路走一路反复让它打转,像变戏法似的。当我看到朋友这种最后的、明显的神志不清迹象,我几乎忍不住要哭。不过,我想最好还是顺着他的怪念头,至少目前得这样做,直到我能采用什么更有效的措施来获得成功的机会。我一边想着,一边努力打探他此次考察的目的,不过一无所获。一旦他说服了我陪着他,就似乎不再愿意讨论那些次要问题了。对我所有的疑问,他只是回答:“我们等着瞧吧!”

我们乘着船儿穿越了岛屿顶端的溪流,然后登上了大陆海岸上的高地,并继续向西北方向穿过一片非常荒凉和杳无人烟的乡村。勒格朗坚定地领着路,不时地,他只作瞬间的停顿,以查看那些显然是他上次经过时亲手留下的路标。

就这样,我们大约走了两小时,日落时分,我们进入了一个区域,那里比我至今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荒凉得多。那是一片平台般的地方,靠近一座几乎难以攀登的小山之峰顶,小山从底部到顶端尽是茂密的树林,间或有巨石峭壁,插在沙土里看上去很不牢固,许多巨石之所以未从峭壁坠入下面的山谷,全凭着它们斜靠于其上的树木的支撑。峡谷深邃,纵横交错,透出严峻的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