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沧浪濯缨(第8/12页)

杨文广道:“这使用刻刀的凶手,入刃不深,劲力不强,多半是女子。”包拯道:“嗯。”

杨文广道:“包公子的口气,似是知道她是谁。”包拯道:“我也不能肯定,只是猜测。”

沈周道:“这个人,我和包拯都能猜到她是谁,但她的情况反而是最简单的。”杨文广道:“这话怎么说?”沈周道:“我们推测那个人是老字街的汪寡妇,如果真是她,她只是简单地要为全大道复仇,因为她知道是党项人杀了全大道,而不是张望归夫妇。”

杨文广道:“原来如此。楚宏杀人可能是受命于人,韩均应该只是为了替死在性善寺的同伴报仇吧?”

包拯反问道:“杨将军是识货之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柄匕首绝非凡器,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韩均只是一名车夫,手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利器?”

杨文广道:“包公子的意思是,韩均也是受令杀人?可是以转运使韩相公的性格,断然不会卷入这样的事的。”

沈周道:“现在最麻烦的倒不是这件事,而是明明知道康提刑官有问题,却没有证据来指认他。”杨文广道:“楚宏肯定是不会招供出康提刑官的,还有那韩均也一样。我看得出来,他们两个都抱了必死之心。就算当真押他们到提刑司,怕是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包拯道:“这样,杨将军还是先将这些人扣在这里,我和沈周还有建侯去见一次康提刑官,看他有什么话说。”

离开兵马监押司后,包拯三人先顺道来了一趟老字街,找到汪寡妇。

汪寡妇一见到张建侯便讶然道:“咦,外面不是传你杀了西夏太子妃,被官兵抓起来了吗?”张建侯笑道:“我没杀她,是你杀了她。娘子,你可真叫人刮目相看呢。”

汪寡妇先是一怔,随即冷笑道:“你说我杀人,有什么证据?凶器呢?证人呢?一样都没有,还是请快些走开吧。”

张建侯道:“是不是就算我被官府拷打致死,娘子也不肯站出来为冤者说话?”汪寡妇道:“嗯,应该是吧。”又自我解嘲道:“谁让我只是个又自私又可怜的寡妇呢。”

她干瘦的脸上明显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阴霾的双眼中闪耀着冷酷的光芒,然而当她转过身去,留给众人的却是一个落寞的背影。她只是个小人物,既有小人物的脆弱,又有小人物的坚强;既有小人物的粗鄙,又有小人物的不凡。失意于红尘,却又离不开红尘。

来到提刑司大门,包拯请差役先行通报。差役道:“提刑官生了病,今日请假不办公。”张建侯道:“我们正好是来送药的。”

差役道:“啊,张公子不是被捉进兵马监押司了吗,你被放出来了?”张建侯道:“嗯,这就烦请差役大哥进去通禀一声。我担保康提刑官一听到我的名字,会立即请我进去。”

等了一会儿,果见差役引着一名家仆模样的人快步出来。那家仆道:“提刑官身体不适,正在后衙修养,三位公子请随小的往这边走。”

提刑司官署不及应天府大,但后衙却远远胜过其规模,也就是说,提刑官的住宿条件比应天知府强多了。

康惟一一身便服,正在花厅中来回逡巡,有焦虑之色,却无病容。果然,见到众人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张建侯道:“你不是杀死了西夏太子妃,被杨文广抓起来了么?”张建侯道:“我没有杀野利裙,杀她的是楚宏,他已经被杨将军逮捕,正押在兵马监押司刑讯。”

康惟一仿若挨了一记重锤,“啊”了一声,随即掩饰失态道:“想不到是楚宏!”

包拯正色道:“康提刑官,我以前一直很敬慕你的为人,但现下有许多事实表明你实际上并不清白。楚县尉为什么要杀野利裙,你自己心中应该最清楚不过,又何须再惺惺作态!”

康惟一先是愕然,随即忿然,死死瞪视着包拯,眼珠子如死鱼一般翻白鼓出,恨不得都快要掉出来。正当旁人以为他要发怒之时,他的脸色旋即又转成了黯然,拊掌叹道:“自从你得了小青天的外号,我就知道这件事早晚会被你揭穿。”

包拯道:“这么说,康提刑官承认是受过党项人挟持了?”康惟一却不置可否,道:“我知道你们帮杨文广追查这件事,是担心朝廷为了奉迎西夏而大肆牵连无辜,我愿意出一计策来平息这件事,以弥补我之前的过错。然后用一个人的性命,来换取你们的一个诺言。”

沈周问道:“提刑官说的计策是要牺牲楚宏么?”康惟一道:“我的计策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因此受牵连,包括楚宏在内。”

张建侯本就闷闷不乐,总觉得是自己害得楚宏落入官兵之手,闻言不禁大喜,催道:“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