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沧浪濯缨(第7/12页)

楚宏道:“反正不论你们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说一个字。”

文彦博道:“那好啊,我们就专心来找你口中的恩人到底是谁?其实要验证这件事一点也不难。杨将军,你先秘密将楚县尉扣押起来,不要张扬,对外仍然称张建侯是凶手,正在严刑拷问口供。再派一批人悄悄埋伏在楚县尉家里。他莫名失踪,有心人自然会来找他,来一个,抓一个。保管三天之内,便可见分晓。”

楚宏脸上登时大现焦色,大声道:“我既然已经认罪,各位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杨文广见此计大妙,几有立竿见影之效果,便命人将楚宏收押,严加看管,再安排得力下属,换上便服潜进楚宏家中埋伏。

忽有兵士进来禀报道:“抓住了两名可疑的女子。一直在官署大门附近张望徘徊,都快一个时辰了。”带进来一看,却是包拯的未婚妻董平和她的婢女小透。

包拯大吃一惊,忙上前问道:“平娘怎么深夜来了这里?”

董平脸色通红,只垂首不语。还是小透心直口快,用脆生生的嗓音道:“我家小娘子听说公子被官兵带走,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非要我来打听消息。可这大半夜的,我也不敢一个人出来,她就干脆跟我一起来了。”

包拯闻言很是感动,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不过我现在还不方便离开这里,我请彦博送你们回去。”文彦博嘻嘻一笑,道:“乐意效劳。”

董平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似有话要说,但四周都是男子,终究还是害羞,默默跟文彦博去了。

文彦博的计策果真奇妙,埋伏在楚宏家中的便装兵士当真捉住了不少人。

大清早第一个来的是个铁匠,推门进来,在院子中叫喊。有兵士在屋内假意应了一声,道:“我正睡觉呢,你有什么事?”

那铁匠憨直可爱,居然隔着窗子道:“我猜是官人前日在我那里买尖刀是为了……那个吧?官人放心,就算官府由尖刀追查我那里,我也绝不会说出官人的名字。”话音刚落,便被涌出的兵士反剪起来捆上双手,用毛巾堵了嘴巴,拖进屋子。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进来找楚宏,一样被捕获,却是提刑官康惟一的僮仆。

上午时,有宋城县的差役来找楚宏,但却只在门外喊了两声,见无人应就自行离开了。

那差役离开后不久,埋伏的兵士又捕获了一名四五十岁的老者,盘问身份,是提刑官康惟一的心腹家仆,跟前面那少年僮仆一样,都是奉主人之命来寻楚宏的。事情遂显而易见。杨文广命人将这三人带到楚宏面前,与他对质。楚宏只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再无话说。

杨文广见他态度强硬,始终不肯牵连康惟一,一时也无计可施。沈周道:“不如放了铁匠,将余下三人转押到提刑司,看康提刑官如何处置。”

正议论是否可行之时,忽有兵士进来禀报道:“门前有人来投案,自称是杀死西夏太子妃的凶手。”

众人大吃一惊。张建侯叹道:“世上真有许多舍生取义的仁士啊!我真不该帮你们演这场戏来诱捕这些好人。”

杨文广忙命人将楚宏一行人押下,又请张建侯先行回避,这才喝令带那自首者进来,却是转运使韩允升的车夫韩均。

韩均一进大厅,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扔在面前青砖上,道:“这就是杀人的凶器了。”

兵士忙捡起匕首,奉给杨文广。杨文广拔出来一看,刃如霜雪,寒光闪耀,当真是一柄难得的利器,不由得赞叹一声。又想起文彦博关于复仇兵器的那番理论,一时感慨,问道:“你是如何杀了野利裙?”

韩均道:“还能怎么杀?当然是趁人多大乱之时,挤到她后面,一刀刺进她后腰间。”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杨文广忙命人先将韩均关押起来,再与包拯等人重新赶来停放尸首的房间,一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忌,将野利裙身子翻转过来,掀起衣衫,果见她后腰正中有一处刀伤,正符合匕首的尺寸。由于那匕首锋利无比,出手者又快又狠又准,刀伤细如痕缝,竟只沁出一丝血迹,是以旁人均没有发现她身后还有伤处。

令人骇然的不仅是这处后腰处的刀伤,细心的沈周还在腰侧发现一个极小的伤口,伤处呈现紫黑色,显是凶器上淬了剧毒,伤状则似曾相识,与之前大茶商崔良中身上的刻刀伤处极为类似。

再次验尸的结果,这是一起三重谋杀案,也就是说,昨日有三个人先后对西夏太子妃野利裙动手——宋城县尉楚宏用新买的解腕尖刀刺中了她胸口;车夫韩均用匕首刺入她后腰;另有一名不知名者用带毒的刻刀刺中了她腰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