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蜘蛛(第18/19页)

“别忘了他只杀左撇子。”

“那是被害人运气不好,你知道‘生右死左’么?”

“呃……你先说。”

“历史上,汉服分左衽右衽,就是衣襟的左右。活人穿的衣服衣襟在右,寿衣则相反。现在没人穿汉服,更没人活着的时候穿寿衣,拿左撇子做抽生死签的标准,算一种歪曲性替代吧……反正他想杀人,总会给自己找到借口的。”

“有人告诉你了?”

“啊?”

“那就是你跟袁适沟通过?”

“怎可能。”

“我晕,你和袁适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修中国古代史的大学生也能说得一模一样好么。”

“你不会是认同这种观点吧?”

“有关系么?反正抓到凶手前,都是推测。既然是推测,大可头脑风暴一下,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会挺姓袁的?拜托,是不是觉得撅他撅得太狠,亏心了?有负罪感?”

“那是我涵养不够,亏心也是亏自己的心。”

“说点儿正经的:我还是觉得凶手不止一个人,你怎么看?”

“我不了解这些案子,所以没看法。”

“我带了案卷。”

“怎么拿来的怎么拿回去,我不想看。”

“喂!”

“我没开玩笑。你说存在模仿犯,我也认为有这种可能。既然如此,我不想把自己再牵扯进来。配合警方询问或排查是公民的义务不错,可谁喜欢老把隐私曝光啊。”

我叹气:“你还是在怪我把你牵扯进来了。”

“馨诚,我不是警察,也不是福尔摩斯那种靠这个吃饭的私家侦探,更不是没事喜欢往罪案里钻的正义偏执狂。我只是个小律师,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我只想安安分分过自己三亩地一头牛的日子。”

“可你是韩松阁的儿子,也是工作室的创始人。”

“原来帮我父亲跑腿是聊尽孝心,工作室不过是把爱好玩儿大了点儿,没事找几个国外案例瞎侃是种消遣,荷枪实弹进犯罪现场就太难为我了。”

无奈,我祭出杀手锏:“我可是来求兄弟你帮忙的。”

彬闪开我的目光,来往这么多年,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真正拒绝我。

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没继续死皮赖脸地不撒手:“别为难,我自己再试试。先撤了,你早点儿休息。”

单纯从能让他意外一下的角度来看,还是值得开心的——站起来的时候,彬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恐:“我送你。”

下楼的时候,已是子夜时分。人大家属区周围的绿化很好,夜晚凉爽怡人。路灯之间相隔很远,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步行在铺满无数枝形叶影的林荫道上。知了起伏有序的歌声与路两侧风吹树丛的婆娑,让一切显得格外祥和惬意。

“三亩地一头牛,还得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啊。”我朝他眨眨眼,“这后半段的置办——依晨离法定婚龄还差几年?”

“那是我妹,说什么呢你。”

“你这辈子愿意打光棍无所谓,别把人家耽误了才好。”

“晨晨大了以后,自然会有她的生活。”

“她离不开你的。”我见他有些困扰,想来年龄的差距是个障碍,“你也离不开她。”

“其实,我同意两名凶手的可能性更大。”

我知道他在打岔,可眼下这个谈话方向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一个性掠夺者,一个职业杀手?”

“有可能。”

“关于那个职业杀手,彭康和宋德传都是医生,虽然目前还没发现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但这鸡汤里面有文章。我认为彭康很可能认识凶手,不光是说他慌张的样子和锁门的举动,而且……”

“他没报警。”

“对,在凶手破门而入之前,他既然已经发觉大祸可能临头,却没有打110——查询电话记录发现,他在被害前从办公室打出过一个电话,被叫方是个十七位的号码。”

“国际长途?”

“没有登记,查不出来。杨延鹏说这是种卫星电话的号码格式,我让他去仔细查一下,没准儿是个突破口。”

“看来这个电话一定很重要,至少比报警更重要。”

“不向警方寻求保护却拨了这么个古怪的号码,要么是他认为电话另一侧的人比警察更有能力保护他,要么就是他自己有点儿什么见不得人的鬼事。”

“他也许只是没想到凶手会在大白天入室追杀他。”

我摇头道:“那他就是死于天真……凶手在光天化日下来去如风,打110都不赶趟儿。当然,像你常说的那样,凶手运气不错,那场雨帮了他,否则大太阳天穿军用雨衣可不是一般的扎眼。虽说我不认为老天爷能给彭康发免死金牌吧。”

“可以考虑有军警服役或受训背景的人群。”

“已经撒出人去查了。我觉得范围可以更小。还记得石瞻么?就去年秋天那起假绑架案的退役武警。他比一般的罪犯要难对付不少,可也没到这么夸张的程度。应该说,一般的军警都到不了这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