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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特走出来,一边走着一边感叹克莉丝汀·克雷所洋溢着的惊人的气质。全世界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在了高德斯绿地的那栋建筑上。这对于来自诺丁汉的小小纺织女算是一个奇怪的结局了。不过对于一位世界偶像来说,也足够古怪了。“人们把她放在火炉里,仿佛她……”噢,不,他不能想这些。真是太可恶了。不过为什么要说是可恶呢?他也不怎么明白。他想或许是由于身处郊区的缘故吧,或者就是理智之类的东西使然。也许对于每个人来说,伤痛都大大减少了。不过对于像是克雷这样在人们头顶这片苍穹滑过,留下光辉璀璨的人来说,所用的柴堆,应该要有一百英尺那么高吧。应该是要用一些大场面的。是一个维京人的葬礼,根本不该是在郊区的一个焚尸炉里结束的。噢,天哪,他的胡思乱想越来越严重了,如果这不算是多愁善感的话。他发动了汽车,晃到了车流中。

对于要参加克雷葬礼的这件事情,昨天他就变了想法。针对帝斯德尔的取证正在按程序进行,所以他也没必要让自己跳进这样悲伤的氛围里,这种事确实可以避免。而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对于可以逃脱这场葬礼是多么开心,他(作为格兰特本身)开始立刻思考他究竟应不应该去。他的潜意识中希望摆脱这些事的想法是不是影响了他最终的决定。他认为这并没有。对于他来说,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研究克莉丝汀那些不知名的朋友的心理了。他在玛塔的家里,已经跟那些人好好打过照面了,结果也没有看出什么来。这个派对都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赞米又开始讲话了,说希望人们踩着他笛声的拍子来跳舞。虽然人们几次把话题转回到克莉丝汀的事上去,但玛塔却不想再谈了,而即使是赞米巧妙地来牵制着这个话题,人们也不想再说什么了。莉迪亚自顾自说起一个话题,便关不上话匣子了,她给人们看了手相,而这只是她的副业,因为现在没有工具可以进行占星术(她曾经精确地看出了格兰特的性格,而且还提醒他关于不久的将来要做的错误决定:“这是个不错的事,可以跟别人说说看”,他的手相是这样反映的),而直到一点钟,女主人才把客人们送走。格兰特徘徊着久久不肯离开,只是出于满满的好奇罢了,不是因为他有问题想要问她(对话已经给他提供了答案),而是因为她急切地想要从他这儿得到答案。苏格兰场介入对于克莉丝汀死亡案的调查了吗?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找到了什么?怀疑什么?

格兰特回答说是的,他们早已介入调查了(这便是到目前为止可以共享的信息了),但是现在也只有一个疑点。她适当地流了几滴眼泪,情绪并不是那种大灾大难后的哀伤,同时简单地对他说了说克莉丝汀作为一个艺术家和女人所带给大家的感动。“她是一个伟大的人,她极大的个人魅力完全掩盖了她本身的一些不足。”接着她就开始列举一些克莉丝汀的缺点。

格兰特走出来,在这微暖的夜里,为人类的这种天性深深叹了口气——还耸了耸肩。

但是即使是在人的本性中,也是会有闪光点的。格兰特慢慢朝前面的台阶走去,突然停了下来,他黝黑的面庞呈现出欢乐舒适的样子。

“早上好!”他朝那个灰黑色的身影打了招呼。

“哦,早上好,格兰特先生。”艾瑞卡走过人行道,上前说着。她朝他简短笑了一下,但是看起来似乎见到格兰特很是开心,事实上从她的学生样子就可以看出来了。她穿着那种“小镇衣服”,但是相比她之前乡村样子的衣服来说,并没有什么改善。这些衣服看起来很整洁,但是已经破旧磨损了,而她穿着的灰色套装,毫无疑问是“不错的”,但是也已经是旧款了。她戴着和衣服搭配着的帽子,但是也是不时髦的款式了。

“我不知道你还待在镇上。”

“我没待着。我只是来做个齿桥的。”

“齿桥?”

“但是看起来并不能直接买到。他们要量一下才行。所以我要改天再来。他们今天就是把一堆黏土放在了我嘴里。”

“哦,是牙医啊!我知道了,我还以为只有老太太才用得到齿桥呢。”

“嗯,你看,他们上次在我嘴巴里放的那种蠢东西可是太不牢固啦。我总是在我吃的太妃糖里把它拣出来。我旁边的好几个牙齿都没了,因为去年冬天‘高飞’在围栏那里摔了,结果我也就摔惨了。我的脸当时就像一棵大头菜。所以要做个齿桥,医生这么说了。”

“这么说来叫它‘高飞’可一点也不合适。”

“一方面来说确实是这样,但是从另一方面看可不是这样。在人们能赶着抓到它之前,它就会冲到肯特郡的另一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