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口仲夏狂欢(第17/36页)

晚上十点半,我来到了已经久违的千叶车站。记得很小的时候曾经在这里换车去海水浴场,之后就没再过来了。如今这里的功能真的只是车站,四周一片凄清,没有任何生气。

内房线的月台和千叶的月台就截然不同了。将近两百人的站台里,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参加Rave的乘客和普通的乘客。Rave的拥趸里有一半是外国人,每个都背着一个大大的登山包,提前积攒着高昂的情绪。其他乘客则对他们避而远之。我又化身为异类,两手空空地站在那里。唉,孤独的侦探。

有的乘客已经提前进入状态,开始了狂舞。热情的金发外国人拼命把一瓶酒塞给我,实在是盛情难却,喝了一口廉价的伏特加,之后就任凭喉咙里面开始着火。

车上的一个半小时,像是一个狂欢节。不同类型的酒瓶在我们的手里传递着,当然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轻毒品。永远子的歌声伴随着醉鬼的呼喊声响彻车厢。这座开往馆山的末班车,载着一群热血沸腾的乘客呼啸而过。

凌晨准时到达的末班车,浩浩荡荡地涌下一批奇装异服的乘客。检票员瞪着眼睛看着我们,就像看到外星人一样。广场前只有几辆出租车,商店几乎已经关了门。乡下宁静的夜晚被我们一下子打破了。我看向身边一个学生男,他穿着Heaven的蓝色工作衫。

“你知道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他转过一张昏昏欲睡的脸,学着外国人的样子耸着肩:

“不知道。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只是要参加一场秘密Rave。”

车站到了下班的时间,灯光一下子熄灭了,黑暗中依然可以感觉到储存在Rave拥趸心中的狂热。差不多过了十五分钟,一个长发司机开着破旧巴士驶了进来,喇叭声响过之后,四周一片欢腾。

永远子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看到我,投来莞尔一笑:

“大家辛苦啦,上车吧。”

乘客们蜂拥而上,几乎挤爆了这辆破旧巴士,我们像偷渡的难民一样挤成一团。车门好不容易被关上了,永远子向那一半还停留在原地、根本没有挤上车的乘客喊道:

“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大家别着急,请在这里等待。”

中型巴士开始了摇摇晃晃的旅程,在我眼前掠过一座座毫无生气的小店。我和永远子并肩站在最前方的导游位置。我拼命抓住身边的柱子,和永远子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而她则挑着眉头看向我:

“不用那么辛苦的,碰到我也没关系呀,咱们坐在同一辆车里,去参加同一个Rave。也许明天,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呢。”

倔强的侦探在心里感谢着她,但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二十分钟之后,巴士终于停止了摇摆舞,停在了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永远子提高嗓音喊道:

“大家下车吧,要开始登山啦,你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一呼百应,这可是我没有料到的事情。我张大嘴巴瞪向永远子:

“你是说,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爬山?”

永远子眯起细长的眼睛,点了下头:

“我们准备在大自然中办一场真正意义上的Rave。”

我随着大队人马走下巴士。映衬在深蓝色背景下的大山,旁边则是一片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大海。打头的几个人已经戴上了准备好的安全帽,在微弱的头灯照射下,开始挑战起这些陡坡。我和永远子跟在后面,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又不停地被树枝绊倒。一段路之后,俯视脚下,终于看到了千叶海。我们和大队人马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我看向身边的永远子:

“我帮你拿着东西吧。”

她在假肢泛出的金属光泽中咬了咬嘴唇:

“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的东西我拿得动。如果太累,我会休息一会儿的。阿诚,你先上去吧。”

我没再说话,就默默地陪在永远子身边。她拄着一根短登山杖,脚步远不及在幕张医院里那么劲健。

一个半小时之后,我和永远子终于爬到了篮球场大小的山顶上。绿油油的草坪,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临时舞台。包括便携式发电机、扩音喇叭等一整套音响系统被放置在一个小型帐篷的旁边。Heaven的工作人员为了这场露天Rave,真的是够尽心尽力。

大自然的魅力就在于此吧。没有Messe里霓虹般的舞台灯光、没有魅惑的背景影像、没有炫目的光束,但萦绕在我身边那蓄势待发的气氛,却并没有因此而削弱。

永远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一下子就坐到了草地上。我走向旁边的帐篷,那里的Heaven代表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