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口仲夏狂欢(第12/36页)

“好吧。看来不能再瞒着你了,但你千万不能透露给警方。”永远子把矿泉水瓶放到桌上,里面的水还在不停地晃动着,“Heaven其实是佐伯一成和御厨宗明联手创办的,他们的初衷是把十年前风行于欧洲的Rave引到日本。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斗志昂扬,Heaven很快就成功了。但是后来,他们之间就发生了意见上的分歧,一成就离开了Heaven。”

创业中这样的案例不在少数。很多企业都在初期面临着困境,却能够齐心协力地突破。而当一切开始好转,企业内部却又开始了分裂。好像人们真的会陷入一种可以共患难,而不能同享福的怪圈。

“没关系,你接着说下去吧。我现在已经接受了这项任务,就会履行自己的义务。”我看向这个面容憔悴的永远子,连续两天没有怎么好好休息,她的脸上泛出了令人忧怜的疲态。

“御厨认为如果能够推广Rave,可以适当接受外来投资。可是一成却不赞同,他只想保持Rave精神和文化层面的价值。但当Heaven和广告商合作,成功举办了第一场商业性的演出,这样的路线也就成为了Heaven的企业宗旨。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一成还在执着于自己的想法中,所以他离开了Heaven,想以自己的方式推广Rave,那就是把Rave和那些具有兴奋作用的绿色药丸结合在一起。”

我沐浴在八月的炙热阳光下,一口口呷下冰冷的拿铁,下意识地说出了一个好像离我很远,但我却已经很熟悉的事物:

“你是说蛇吻?”

“是的。一成赋予了这个绿色药丸象征性的名字。我曾经当面问过他,他说那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就是象征着无限的轮回,蕴含着精神和力量的无限源泉,也就是噬尾蛇的记号。永远子这个艺名其实也是一成帮我起的。他永远保持着那种浪漫主义的气息。而御厨,是一个真正的现实主义者。”

浪漫的幻想和现实的残酷狭路相逢,前者总是要作出相应让步的。Heaven的进程也没能违背这一客观规律。

“可是现在几乎闹出人命了。不管是蛇吻还是一成,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Heaven被警方列入黑名单,以后就不能再自由策划Rave了。”

永远子很赞同我的说法,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目前这件事,一些赞助商可能就会重新考虑与我们的合作了。御厨说他在警方那里,会表现成一问三不知。可是毕竟有了这样的先例,如果下次Heaven策划的Rave再出现这样的事,恐怕以后再组织大规模的Rave,就会很困难了。”

“一成的目的也许就是把Heaven带回到刚开始的状态中,毕竟那是他一手创立的。”我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其实我的心里也在挣扎着,如果一成只是执着于当时的想法,也还是情有可原。如果他纯粹是准备把Heaven搞垮,那就真的有些过分了。

“以前你和一成的关系还不错吧?最近没有联系吗?”

我观察着永远子藏在太阳镜后的眼神。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只是偶尔打个电话。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永远子抬起头的时候,向我的后方挥起了手。我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橘色连衣裙的男子正向我们走过来,他的裙子盖住了膝盖,脚下是一双海滩凉鞋。他一边走着一边露出祥和的笑容,露出衬在浓密胡须中的洁白牙齿。如果不是永远子站起来介绍他,我真的会以为走向我们的是一个印度教徒。

“阿诚。这是我的男友,冈崎秀树。”

我向这个打扮得有些嬉皮的男子点了点头,他回敬给我一个温暖怯懦的笑容。

“这位是池袋的街头侦探,真岛诚。”

我觉得这个男人似曾相识,好像在昨天的贵宾席上打过照面。

“你昨天是不是也参加了Rave?”我随口问道。

男人的眼睛开始泛出迷蒙的光,看来又是一个随时处在幻梦中的药虫。永远子接过我的话回答着:

“秀树也是我的忠实拥趸哦。”

我突然觉得八月的池袋有着丝丝的寒意,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祝福吞了下去。

“还有最后一件事,你腹部的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药虫男好像恢复了一些意志,直直地看向永远子。两个人当我是透明一般,对视了半晌,永远子抛来了这样一个回答:

“阿诚,这件事还要等有时间的时候,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吧。”

我决定还是不要在这里当灯泡了,告别了这对情侣,离开了咖啡厅。心里突然充斥了莫名的空虚感,总结着最近萦绕在身边的事物:绿色的蛇吻,永远子的假肢,无数的药虫以及刚才那个奇怪的印度男。我的暑假呀,就要在这样的气氛中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