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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这么说来,第一次侦讯时听说了呢。慈行和尚也说了相同的话……等一下,不对,他说因为没看到脸,所以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你,但你知道是他吗?”

  

  “知道。不,姑且不论贫僧,慈行师父是后来才来的,就算看不到脸,也应该知道贫僧是谁才对。”

  

  “看不到脸,怎么会知道是谁?”

  

  “打坐的场所一一单,是各人自己决定的。”

  

  “哦,指定席吗?那就应该知道哪。但是你呢?打坐的时候应该很集中吧?要是背对门口,就不知道有谁进来了吧?”

  

  “坐禅的时候并不是在睡觉,眼睛也未闭上。神经会变得敏锐,比平常看得更清楚,也听得更清楚。只要有针掉在禅堂,每一个打坐的僧人都会发现。哪里坐了几个人,就算不看也知道。那是慈行师父不会错。”

  

  “如果相信你说的话,突然就有不在场证明了哪。”

  

  “不仅如此。其实,慈行师父答应调查的条件,是从贫僧与佑贤师父的弟子一一也就是从曹洞系的僧侣中,选出作为脑波测定受试者的云水。”

  

  “呃……这实在……”

  

  换言之,不管得到什么样的调查结果,都与临济系的僧侣无关。益田似乎也这么想。

  

  “这样啊,可是竟然提出这么不利的条件,那时你是认为佑贤和尚已经同意了吗?”

  

  “提出这个条件的是了稔师父。我主张就算接受测定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于是了稔师父便说:那么就这么办,没有怨言吧?贫僧觉得无所谓,当时也认为佑贤师父不会介意这种事。”

  

  “结果他很介意。”

  

  “很介意吧。但是慈行师父说,要做就去做。了稔师父和泰全老师为何赞成测定,贫僧并不明白他们真正的想法,但觉丹禅师也答应说好。因此不愿意接受调查的只剩下曹洞系的人。不,只剩下佑贤师父。”

  

  “原来如此啊。话说回来,常信师父,你为什么如此热心地想要实施脑波测定呢?与其说是想,感觉更像是执着呢。”

  

  “关于这一点,我也愿闻其详,常信师父。”

  

  暂时放任刑警问话的旧书商,只靠这么一句话就夺回了主导权。

  

  “泰全老师赞成调查的理由,他也亲口对后面的这几位说过了。了稔和尚的心情我大概能够想像。但是您如此执着于科学调查的理由,虽然我不是不了解,却无法完全信服。”

  

  “那只是因为……”

  

  “作为参考,请不吝赐教。”

  

  “但是……”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取您的性命,意思就等同于因为您心中的理由而有人想要取您的性命吧?”

  

  京极堂从衣襟里伸出手来抚摸下巴。

  

  “致力于不染污[注>之修证的曹洞禅师,何以亲近区区科学,我非常感兴趣。”

  

  常信垂下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右肩。“这……究竟该……从何说起……”

  

  恶魔把手从下巴放开,无声地上举,撩起垂落在额头上的发丝。

  

  “无论从何事、从哪里说起皆可,常信师父。”

  

  “啊……”禅僧再次向甜言蜜语屈服了,“贫僧是在昭和元年得度,当时我还是个大学生。我并非出生在寺院,而是自愿出家的。当时我对禅一无所知,只知道口出狂言,就出家了。”

  

  “口出狂言是指……”

  

  “像是世间无常又如何这一类的,我想是年轻人都会经历的逃避现实的阶段。但是贫僧的师父是一位严格的禅师,贫僧在第一年修行无成。没有得到任何成果,就被派遣到明慧寺来。然后必须在没有师父指导的状况下,独力将一度被破坏到体无完肤的世界观重新建构起来……”

  

  我想像。